“”
“散开,闪开,别聚在一起。散开”马少腾厉声急促喊道。
众人慌作一团,迅速往四周散开,然而死囚几个人一组被铁链锁在一起,方向不一致,反而互相拖累较劲。许多囚犯因方向冲突,被拽倒在湖面上。
湖面晃动越来越大,情形越发危急,眼看着四处起伏晃动,有囚犯哭喊:“放开我们啊!”
雷少轩喊道:“往四周散开,往没人的方向散开,往前跑、往外跑”
“”
“救我”
众人四散狂奔,冰面忽然裂开,反应最慢的一队人摔倒在地,最后一个人掉到湖里,剩下四人倒在地上,虽然拼命地拉着他,然而那人依然绝望地嚎哭着,被拖着沉入湖里。
四周的军士、囚犯眼睁睁看着这一队囚犯陷入困境。
掉落到水里的人,冻得发抖,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很快就不动弹了。另外四人停止了滑动,却依然趴倒在湖面上,一动也不敢动。
静了一会,四人翻过身,慢慢爬着将湖里的人拖动,努力将他拖到冰面上。
湖面已经裂开,翘起一大块冰块,周围的人看着,谁也不敢靠近。
四人终于将落水之人拖到远离冰裂之处。
马少腾跑了过去,看了一眼,喊道:“快将铁索解开。”
落水的是个中年人,名叫孙国旺,据说因盗窃杀人判死囚。雷少轩曾在北川牢房见过他,他坚称自己是刑讯逼供所致,实在是冤枉。
孙国旺全身都冻僵,头发、脸颊、衣服结上了薄薄一层冰,脸色铁青,露出绝望的眼神,哆嗦着、努力地张开嘴巴。
“救救我!帮我解开衣服救救我。”
“救给我换上干衣服”
“救”
“”
铁链解开,却无人应声,每个人都扭过脸。
雷少轩急了,抓着身边的囚犯,喊道:“每个人出一件衣服,快、快给他换上衣服”
被雷少轩拉住的囚犯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同看一个傻子一样。
一个大汉,怒道:“滚”
雷少轩拉着最近的一个军士,哀求道:“快下令,给他换件衣服,每人一件衣服就可救他。”
这军士一把将雷少轩推倒,喝道:“你个死囚,竟然闹事,找死吗?”
雷少轩哭着,看着胡友德,道:“德叔,救救他”
胡友德看着焦急的雷少轩,无言以对,跺了一下脚,扭头往前走,仿佛没看见雷少轩。
雷少轩撑在地上,看着马少腾。
马少腾脸色铁青,径直走到雷少轩面前,一把拽起雷少轩,喝道:“此人已然无救,你无理纠缠不休些什么?不看你母亲面上,今日必严惩,还不快些离开?”
“他还未死?为何不救?”
“寒风凛冽,无处生火,缺医少药,此人必死无疑,何人可救他?每人脱一件衣服,会死更多人!路程遥远”
“每人一衣,轮流担架,就可救一命!人命”雷少轩哭道。
“他是死囚,死便死了!”旁边一名军士冷冷道。
“他是无辜的。”雷少轩喃喃道。
“无辜?谁不无辜?他自倒霉掉落湖中,难道需要其他人陪他倒霉?无辜又如何?天下倒霉之人何其多。”
马少腾强忍着火气,道,“既然老天让他掉落,就是他的命。不能自救,就无人救他,只能算他倒霉。天地之间皆为蝼蚁,鸟、兽、虫、鱼难道不是倒霉?被人所猎,何其无辜?”
雷少轩回头看,孙国旺躺在地上,已然一动不动,如一堆石头,又如一根木头。
也许生命就是这样,失去了生命,就如石头、木头。
雷少轩沉默了,木然地走着。
震惊、痛苦、悲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冻死在眼前。
不,此人没死,而是活生生被伙伴丢弃,被同类丢弃。
一种兔死狐悲的悲愤,压抑着雷少轩的心。
蝼蚁,每个人都是蝼蚁。
雷少轩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弱人类的冷漠。
尽管雷少轩在书本里,看到过冷漠的故事和弱小的含义,却从没有如此深刻体会。这种感受深入骨髓,刺痛心扉,颠覆了雷少轩救死扶伤,扶住弱小的信念。
道路艰险,心必冷酷!
胡友德慢慢走到雷少轩身边,歉意道:“少爷!”
“嗯?”
“少爷,请不要怪俺。”胡友德看着雷少轩认真道,“咱们所带衣服少,我必须保证少爷所用。即便是俺掉到湖里,如不能救万不可勉强,俺也不怪你少爷要是有事,俺才是万死莫赎!”
“一条命,难道不比一件衣服珍贵?”
“对俺来说,别人的一条人命,比不上少爷一根头发!”
“你”雷少轩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