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沉,微星闪闪,微弱的月光照在水面上,发出点点磷光。
水面忽然开阔,船慢了下来,远处渔光如豆,星星点点,岸上一座黝黑、庄严的大城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就是上思郡。”沈为庸喜道。
“好大一座城池。”胡友德惊叹。
上思郡是离苦海最近的一座大城,临水而建,雄伟坚固,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沈为庸安排好搬运货物,让众人自行忙碌,马少腾令副手压着囚犯另寻住处。作为囚犯,雷少轩由胡友德背着,马少腾带着另外两名军士随行看守,沈为庸领路进入城内,直奔医馆。
已是深夜,街道上静悄悄空无一人,偶尔有些店铺还挂着灯笼,远处不时传来狗叫声,一行人急冲冲往驻马街而来。
医馆已经关门,胡为庸不客气地将门敲得震天响,显然是与医馆极熟悉。
“来了、来了。”屋内传来一个不满的女子声音。
过了一会,门打开,顿时药香迎面而来,一个女子手提灯笼,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女子头发随意盘于头顶,身穿薄衫,罩着锦绣短披风,显然已睡下被叫醒的模样。
女子年纪不大,脸如玉面芙蓉,修眉端鼻,肤如凝脂,一双大眼睛,秋水横波,欲嗔如笑。
好美丽的姑娘啊,众人心里不由赞叹,马少腾心里更是一动,目光有些移不开。
看见沈为庸,顿时不满道:“这么晚了,我娘已经睡下,你来干嘛?”
沈为庸陪着笑道:“侄女,这孩子病得很重,麻烦你诊治。”
听到孩子二字,女子脸色缓和下来。
“这是上思最有名的郎中王思懿”沈为庸道。
“好了好了,别废话,我娘在后面呢,快将孩子背进来。”
王思懿不耐烦地说道。
听到此话,沈为庸讪讪地自行走开,众人顿时心里暗谤,这老头是领人来看病的,还是自己看人来了。
雷少轩被放到床榻上,露出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皮肤细嫩白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满脸憔悴,显然虚弱到了极致,让人心疼。
雷少轩两手往身子两边一张,露出了叮当响的铁链。
“哼,纨绔子弟,终于被抓,是因为偷鸡摸狗呢?还是欺男霸女呢?”王思懿幸灾乐祸道。
众人不由一愣,有些哭笑不得,这女子显然极具性格,多半曾受纨绔子弟烦扰,极度反感纨绔子弟。
雷少轩看起来恰恰像是纨绔子弟,顿时不知道如何应答,世上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马少腾在旁边,胡友德又不好意思说雷少轩是无辜的,毕竟雷少轩如果是无辜,马少腾等岂不成恶人?
“我犯了谋反之罪。”雷少轩浑身酸疼,挣扎着吃力道,“姐姐你要是不愿意救我,也没关系,救治谋反之人,没准会牵连你呢。”
“啊?”王思懿吃惊地看着雷少轩,道:“你这么小就谋反?”
“你家大人呢?”王思懿道。
天下人都知道,谋反之罪,男丁必一同被流放。
“外公死了,弟弟也死了,母亲和妹妹在家,只有我一个人流放苦海。”弟弟没死,却不能说出来。
对陌生人来说,雷少轩的话有点多,但王思懿一开口,雷少轩就知道她多半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而且好奇心极重,喜欢刨根问底,这种人多半也极富同情心。
沈为庸教会雷少轩要仔细观察身边的人和事,并为己所用。这是雷少轩第一次头脑清晰地为自己谋划。
“你父亲呢?”王思懿接着问道。
“我没有父亲,只有母亲抚养我们三个!”
一句话,道出了无数委屈、酸楚与无奈,雷少轩眼睛里噙满泪水。
众人唏嘘。谋反?谁都知道这罪名等同无辜,自小无父,小小年纪便无辜打入牢房,流放万里边关,任谁都会动容。
王思懿顿时心酸,颇有些不好意思,拿起雷少轩的手诊脉。
雷少轩的手柔软干净,只是手腕被铁链锁着的地方,乌黑发紫,满是伤疤,有些地方还被磨破,露出狰狞的脓血黑肉。
王思懿心里更是感到心悸,看着雷少轩,眉清目秀的脸,看起来那么让人心疼。
王思懿将玉葱般细嫩白皙手指搭在雷少轩胳膊上。
“姐姐,你的手真好看。”雷少轩道。偷看着王思懿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