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为一时无语,接过一枚酒坛,无奈笑道:“怎么感觉朱大哥你特别熟悉这里的样子,难道你对那小姐……”
“咦!酒可以乱喝,话不可以乱说!”朱雅朋一脸不屑说道:“我是那种人么!说了金盆洗……,就要说到做到!我只是每天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会出来四处溜达,越是有钱人的家里我越要多走走看看而已……”
莫为刚拍开泥封仰头喝了一口,闻言“噗”一声吐了出来,纳闷说道:“什么?你每天晚上都这么出来跑一圈吗?”
朱雅朋淡然说道:“当然了!不然你怎么会撵不上我!”
莫为心下了然,以自己此时功力,两人用上相同技巧,朱雅朋脚上不会比自己高明多少,但他能一直领先自己,说是跑得熟练了,倒也合情合理。
“这凉州府啊,谁家夫人风流貌美,谁家小姐深闺怀春,我可是一清二楚……”朱雅朋怅然若失,仰头喝了一口美酒,继续说道:“可惜了,我金盆洗…了!”
“喂!那个字不要再说了!”莫为一脸生无可恋,“知道你当年是用金盆洗的那物件!能不能别再强调了!”
“好吧好吧!你也知道我金——那啥以后,再也没犯过错,但是这心啊,还是很惦记这些深闺寂寞的小娘子……”朱雅朋叹了口气,“若不是答应过你嫂嫂,家里孩子们又都大了,我是真打算重出江湖的!”
他用肩头轻轻撞了莫为一下,低声说道:“要不你替为兄出山,比如这家的少夫人,丈夫贪杯好色,家里蓄养了好几位美妓,每日将她冷落一旁,看着实在可怜,不如莫贤弟你仗义出手,救她脱离苦海如何!”
莫为翻了个白眼说道:“这事你就不要再说了!当初你教我轻功那么劝我我都没干,怎么可能这会儿反而干了?”
“天下之大,总以你一人救风尘,又如何救得过来?”莫为仰头喝了口烈酒,叹了口气说道:“不是几位哥哥和我素知你人品,世间人谁肯相信,你一生采花无数,只采过嫂夫人一个处子?”
“哎!就别提这事儿了!”朱雅朋一脸无奈,“为兄入行之初便立志救天下女子脱离苦海,从来不碰未出阁的良家小姐,谁料那夜阴差阳错,没访到你嫂嫂的嫂嫂,却访到了你嫂嫂!”
想起眼前这位朱大哥采花采的被人逼婚,也算是千古奇闻一桩,不由感慨笑道:“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大哥与嫂夫人的缘分,那可是命中注定的!”
忽然想起一事,莫为促狭笑道:“说起来,大哥与嫂夫人的嫂夫人,岂不就是阴差阳错了?”
朱雅朋面色一凝,随即臊眉耷眼垂下头去。
莫为看在眼里,张大嘴巴愕然说道:“不……不会吧?”
朱雅朋连忙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不要诬赖好人!我是无辜的!”
莫为翻了个白眼,良久才叹气说道:“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朱雅朋喝了口酒,叹气说道:“可惜今夜无月,不然你我兄弟二人在此畅饮共赏明月,岂不也是人生快事?”
“我这些年,苦啊……”朱雅朋就着屋脊斜坡躺下,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朗朗繁星,沉声说道:“都说一入江湖岁月催,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离了江湖,才知道心里有多舍不得……”
莫为轻轻摇头,不解问道:“你如今有家有业、妻贤子孝,为何还要这么惦记江湖?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过上你这样的日子却不得,为什么你还要惦记着重出江湖?”
朱雅朋目光空幽,沉默良久才道:“贤弟你聪慧过人,你与为兄说说,什么是江湖?”
“江湖……”莫为一时无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从被师父从死人堆里抱起的那一刻,他就是江湖人了,而后习武练剑,出走师门,远赴塞外,挣扎求生,到如今回返中原以报师恩,这些,都是江湖。
“老陈的江湖,就是酒,刀,好友,”朱雅朋喝下一大口烈酒,随即不住呛咳起来,“老田的江湖,就是刀笔,家族,也是好友……”
“老陈的江湖,就是妻儿老小,杂货生意……”
“杨三的江湖,就是白首为功名……”
“你的江湖是什么,为兄不知道,但我的江湖……”朱雅朋慨然长叹,涕泪纵横,“就是无数个深闺怨妇,就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就是……”
他激扬的语调骤然低沉下来,轻声说道:“就是死在某位大侠的手里,或者死在某位夫人的肚皮上……”
“江湖人,就该终老在江湖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