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摩与尤大漫步在街道。
布贩们卖着崧蓝、茜草和朱砂的染布,有的农民蹲在地上摆着摊子,水果和采集的各类调味料。临近黄昏,不少居民放下手中的生计,相约去澡堂洗澡,喜欢宴会的年轻人拾起柴火,准备点燃篝火。
他们都是普通人,在教会的庇护下过的安逸而快乐。
惬意的微风袭来,尤大眯起眼睛,如同沐浴在水中。
“每每回想,这里的景色总是给人一种熟悉感,真是令人怀念。”
“听说芬德那边的景色与这边大不相同。”西摩与尤大闲聊。
“是啊”,尤大感慨,“那边不仅高楼林立,警卫遍地,有种喷着蒸汽的铁兽横跨各城,将不同的人运输到属于他们的应许之地。甚至是莱尔引以为豪的洗浴文化,都不如芬德的淋浴方便。”
“听你这么一讲,我总感觉见过这些东西。”西摩摩挲着下巴。
“或许是你失忆这几年的事情”,尤大说,“据你所讲,从异域到寄宿玛利亚太太家这段过往你根本没有什么记忆。”
西摩耸肩,“或许如此。”
当西摩再次睁眼,前方已经不再是人间炼狱,而是一处狭窄而温馨的房间。那他至今都记得,躺在床上发呆时,墙壁上那如花纹般的纹路。
他们走过朝圣地,渐渐来到一片又一片层层叠叠,拥挤不堪的平民窟。大多数人务工未归,他们为购买一块城市的土地消耗着生命,而少部分人两眼无神,衣衫褴褛,躺在地上不停呻吟。
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披着一件袈裟,红色的描边,黑、白、青色的布片缝成的正衣,将他紧紧包裹。孩子吃力的拖着身子,用手爬过来向他们打招呼。
“尤大哥哥好,这位哥哥也好。”
尤大半跪在地上,笑嘻嘻地抱孩子抱起来。
“你看,他认得我。”尤大高兴的对西摩说。
西摩也笑了起来,低头抚摸着孩子的头,忽然间扮了个鬼脸,吓得孩子往后一缩。
然后他们继续往前走。
“之前我来到这里,遇到过很多给了好心没好报的事,比如给他们一点食物,他们的要求便要求得到更多,贪婪仿佛用不止息。”
尤大哼起一首小调,那音律婉转着爬升,沧桑又圣洁。
“不过我好歹是义人不是,和与莱耶一起游历时不同,我已经善于处理这些门道。”
他看着渐渐落山的太阳,嘴角咧了咧,“也学了那家伙的独门手艺——接生。”
“接生?”西摩有些惊愕。
尤大得意的抹着不存在的胡子,“没想到吧。那会的莱耶天天混在贫民窟里,给来来往往的女人接生,她们有的是农民,有的是佃工,还有的甚至是技女。”
他描述着那副场景,有如描述一种史诗,“他给了每一个出生的孩子一件袈裟,日落星升,所有的孩子围坐在一起,篝火的跳动中讲述着神灵与凡人的故事。”
“篝火和袈裟使他们可以凝聚在一起,知道彼此的身份,从此受尽困难的贫民便有了一个归宿。对于他们来说,袈裟便是他们的家。”
“然后他那样一路向着晖城前进,风雪划过,春往秋来,有些孩子渐渐长大,有十三个少年在这途中被他忽悠,跟着这位长者一起去朝圣。这其中有多少事被继承,从此口口相传下去。”
尤大一边说,一边敲响了一处破旧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