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敏斯特大教堂内,无息的圣火排成两排,西摩带着塞西莉娅站在队尾,加入弥撒。
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欢迎会的痕迹。
三角形不断轮转,中间的一道痕迹如同瞳孔,也如同伤痕。
“全能的圣父,天地万物,无论有形无形,都是祂创造的…”
神父念罢信经,信友做完祷词,随后开始圣祭,祭礼之前又有繁冗的祷告。
塞西莉娅有些焦急,不由有些抱怨,“为什么他们不能简化一些礼仪呢?芬德的教堂就没有漫长的祷告。”
西摩皱着眉头思索,紧紧盯着神父。
“这已经是简化后的礼仪了,在节庆之时更为繁冗复杂。”他随口一说,等着神父将麻面饼放入杯中,来做圣餐圣血象征。
教堂的天顶壁画中彩绘着莱耶复活的史诗。葱茏的丛林中,金发少女仰头看着裹着白色裹尸布的莱耶,身后是洁白的天梯与洒落尘间的光。
转过头来,便是莱耶之死。轰然倒塌的教堂溅起烈焰,红漆的梁柱将人们穿肠破肚。莱耶挂在一根长矛上,如同一件皮囊随风飘扬。门徒们面容模糊,将他围绕,而有一个门徒手中拿着一袋金钱,触碰着大门。
两幅画在头顶在交汇,互融,汇聚成千年前的伟大之歌。
西摩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鬼手悄悄触碰脖颈,寒风也微微吹拂,使他浑身发麻。
哪一副画在前,哪一幅画在后呢?
莱耶真的复活了吗?
除了尤大,见证这一切的人都已死去,教皇将故事变成言语,又不断修改,一段与一段并不相连,而尤大也对此讳莫如深。
一粒粒历史掩埋在尘埃里,有人拿着铲子不停挥沙,试图遮盖一切。
神父终于来到他们身边,西摩便在胸口划着三角表达感谢。
“神父,愿主永远祝福你。”他取过圣餐杯,将麻面饼掰成两半,递给塞西莉娅一份。
神父看着西摩,眼中的惊叹一闪而逝,然后又看向塞西莉娅。
“也愿主见证你们的婚姻。”
西摩失笑,随后又瞥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塞西莉娅,“我们刚刚不再陌生,只是有些缘分罢了。”
“请问您能听一下我的告解吗?”
神父见圣餐已经分发完毕,于是点点头。
“我是圣偶学院的老师,以教书育人为傲,准备将一生奉献到教育中去。”
“可是不久前乡人寄来信笺,说我的兄弟得了癫痫。”
西摩面不改色的撒谎,面色凄苦,“信里说他成天和一只狗一样,啃食贫民窟的污土,见到女孩的裤裆就凑上去嗅,总以为别人有多喜欢他。”
神父有些同情,低声为那位不知名的兄弟祷告。
“所以我打算休假回去照顾他,可是,校长却在此时参加了教士欢迎会。”
西摩痛苦的捂住脸颊,“我四处寻找,还是找不到他。在这样下去,我只能辞掉最爱的工作再返乡了。”
“我想为我的工作忏悔,为我亲爱的学生忏悔,为我的信念和职业道德忏悔。”
神父有些坐不住了,他不想看着西摩陷入深沉的痛苦,在友人与职业之间究葛。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他斟酌着开口,“本来这件事是需要隐瞒的,但我也有些不吐不快,而且你也是圣偶学院的老师…”
“昨天拉塞尔和一个叫罗伯斯庇尔的审判官见面,他们本来有说有笑,但中间不知何时,又有一名教士进来,说了些什么异端之类的话语。拉塞尔脸色一下子变了。”
校长原来叫拉塞尔?
另一个教士?
西摩不动声色,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他们在里面争吵起来,当我端上圣餐,校长拿起酒杯摔着地上,说着血脉与君王相连,然后那个教士和罗伯斯庇尔也变得躁动起来。”
神父脸色有些难看的回忆,“之后罗伯斯庇尔瞪我一眼,和拉塞尔一起走出教堂。”
“请问您能回忆一下教士的样貌吗?”塞西莉娅忍不住问,耳朵依然有些发红。
“他身材高大,但是把背躬下来;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杂着伤痕”,神父回叙述,“听到拉塞尔叫他孔乙己。”
又是孔乙斯基,而西摩却毫不意外。
他就像是串联故事的配角一般,隐藏在暗处,谜团重重,却又无处不在。
那么,谁又会是这个大杂烩的导火索呢?
一个教徒忽然大声狂笑,引得无数人惊骇。
“割吻教团代罗杰斯福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