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伍左鸢才打破两人的沉默:“是帆姐告诉我,参加比赛就能遇见虚伪假面,所以我就来了”
“然后我就真遇到了”
说到这,他抬起手掌用力的拍了下江桥的肩膀,疼得江桥从不知所措里回过神来。
在受伤入院的这几天里,江桥也有看过虚伪假面那段流出的战斗视频,虽没有如同伍左鸢一般被深深吸引,但也被他的招数和战斗风格深深地震撼,现在哪还敢自称虚伪假面。
伍左鸢显然也是在开玩笑的,两人相互调笑几声,又变得沉默。
江桥装得十分随意,询问起退赛事件的真实原因,也就是梁咏橘的事情,一眼看穿的伍左鸢也尽量的不揭穿他,语气平和的讲述那日的事情。
在颜平帆看望完江桥出来后被记者围堵甚至是记者尾随之后的那个下午,生着闷气的她提早关了面包店,同哈桑雪铁龙在面包店附近的某个公园里荡着秋千,吃着雪糕,把脚上的银色凉鞋踢得远远的。
然后周雄就出现了,脸色铁青倒不至于,只是如同被什么东西榨干精力般,被严仲不知道带歪到哪条路上的哈桑觉得他极有可能是刚从足浴店过来的。
但显然不是偶然经过,他十分沉着的走到闷闷不乐的颜平帆面前,对着那两条细长白皙的生足差点没跪下,吓得颜平帆顾不得手上掉落的雪糕,连忙把他扶到秋千上。
颜平帆问来问去,见他不愿意说,也就不问,气氛尴尬到哈桑都觉得不妥,把自己的秋千让给光着脚的颜平帆,自己爬到秋千旁的滑梯上去了。这个距离十分的完美,如果周雄要对自家的帆姐动手动脚,她只要蹬地飞起,一记半空侧踹就可以送他回老家,而基于各种正义和温柔的理由,更靠近她的颜平帆则会毫发无伤的被自己保护下来。
嗯,完美!
颜平帆是不知道哈桑动的什么心思的,刚坐下,便听得周雄说:“今天想跟你谈下咏橘的事情”
“很强哦,要是来炫耀的话就算了”颜平帆撇着嘴,“因为咱前几天夸了口,现在可是被所有媒体追着骂呢”
理论上是个人都听得出颜平帆有所不满,但周雄只顾讲自己的,毫不在意:
“她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现在虽然缺了些灵性,可以前的她所打出的每一拳,都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
听得他这如同表白一般的宣言,颜平帆眉头微皱。
她是可以肯定周雄并非是那么不识相、故意要惹自己生气的人,要不这家伙早就被砍死在街头了哪还有机会和自己聊上天。
转过脸来的周雄,没有了前些日子看到他的精神头,也没有任何底气:
“方旭海不要梁咏橘了”
方旭海?
颜平帆完全弄不清怎么回事:“不是刚赢了江桥?”
“赢是赢了,和他想象的有差距”
如果严仲在这,他定然会以一句语调悠扬的畜生来评价方旭海。
“她能去哪?”颜平帆看着自己粉色的指甲,装得心不在焉。
“孤儿院,她回不去”周雄苦笑,“方旭海已经做了命令了,就算她跟着我,也只会受苦”
“所以?”颜平帆的语调冷静,甚至于有几分寒意,“你们的打算是这样的吧:”
“在用尽各种手段开发一个九岁小女孩的所有身体潜能,教她类似于自残这种毫无意义的取胜技巧,在她因为超前发展而失去后续进步能力的情况下,抛弃掉”
“再换一个?”一字一顿的四个字无异于砸向周雄心脏的重锤,他干笑着的脸十分扭曲。
“很多事情我是想错了的”
周雄看着自己的手掌说,“一开始负责她的时候,我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以为她和那些选手一样,以为那些药只是营养剂,为了增强她的体魄。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为了适应绝境系统而开发来改造身体器官、激素和细胞的药品”
“畜生。”不及严仲的语调悠扬,但那股怒意是她从未展现的。
颜平帆的眼睛闪着晶莹的光,语气与采访结束后在那个转角的她一模一样。
可能是第一次听见颜平帆骂人,周雄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在她那气得泪珠打滚的眼眶中,自责感理所当然的产生。
深呼吸了几个来回,颜平帆的情绪才有些回稳。
她是个很杰出的小孩子,周雄这么想。
虽然幼小,却不烦人,坚强,曾有过的自信与眼中不屈的意志让他深深的着迷。
那些东西不会凭空消失的,只是被她藏起来了。自信,不屈与对虚拟格斗的热爱,都在夏塔拉考文垂失去行动能力的那一日埋进了她内心的深处。
为了朋友而努力踏步,却因为大人们的过错而停滞不前。对于这样的她,周雄是不觉得自己有能力继续引导她前行的,也没有这个资格。
但是,身旁的这个女孩可以。这个一眼看出了梁咏橘活得痛苦的女孩可以,这个如同奇迹一般将接受训练三个月的新人送进区域间比赛的人可以。
颜平帆,是他最后能够指望的人了,哪怕曾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