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颜平帆起身,小小的拳头攥得紧,江桥咬紧牙关,哪怕她要一拳破颜,他都不会有抵抗的意思。
毫无这念头的她笨拙的穿起披在椅子上的大衣,走到床边,费力的拉上了玻璃窗。
“要走了吗?”
见得颜平帆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江桥问道。
颜平帆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踏着较上次而言要温柔得多的步伐离开了。
严仲总算看明白了,江桥这厮是在以这种扭曲的方式和颜平帆顺利的沟通着。
星期五,身体治愈速度快得医生难以执行的江桥顺利的获得了医生的许可,兴冲冲的埋伏在夏塔拉的房间里,着实把先推门进来的梁咏橘吓了一跳。
这还是江桥醒来后,甚至是梁咏橘重遇夏塔拉后两人的第一次会面。
银白发色的小姑娘看着捧着蛋糕不知所措的江桥,身子朝前倾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出的话语十分懂事:
“姐姐以为你在三楼,先过去看你了。”
说罢,她拖过一张椅子,放在夏塔拉的床边后,又往椅子那边走去。
自觉自己大梁咏橘这几岁一点用都没有的江桥扶住差点被自己拖动的椅子绊倒的梁咏橘,轻巧的将另一只椅子搬到方才那只的隔壁。却只见她又搬了一张,放在夏塔拉另一侧的床边,自己慢慢的坐在这只椅子上。
自觉被厌恶了的江桥有些许不是滋味。梁咏橘倒也是敏锐得很,指了指后来搬过来的椅子:
“等下,给姐姐”
还以为她不愿与自己共坐的江桥满心罪恶感。面对如此懂事的她,江桥这才想起本来想送带给她的蛋糕递了过去。
巧克力的碎片掉落了些在夏塔拉的身上,将蛋糕稳妥的放在床头柜上的梁咏橘轻巧的将落在夏塔拉腹部衣物上的巧克力碎片拾起,如同将珍珠放回它应在的匣子中般的轻轻地放在自己淡粉色的嘴唇上。
细小的舌头轻轻地点了下,这巧克力便不知是融化了还是如何的从粉唇上消失。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江桥莫名其妙的觉得耳朵发烫,品味过巧克力味道的梁咏橘声音十分细小:“…谢谢”
推开门的颜平帆见得梁咏橘和江桥沉默不语的看着夏塔拉,又望了一眼那空位置,平稳心跳,慢慢的坐到江桥旁边。
还不用等她说话,江桥就亮出了蛋糕,颜平帆毫不客气的接过,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马马虎虎。”
闻言的江桥算是缓了口气。顿时松散下来的表情被颜平帆的眼角余光收入眼底,幽幽的声音从她的嘴里成了细碎的念叨,如同一个烦心自己儿子叛逆期不服管的母亲:
“…又是一个人跑出去,就不能带上仲哥吗?就不能拜托一下让仲哥去吗?你把仲哥留在医院有什么用,又不是他受伤…”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的颜平帆猛地停下,这才发现自己无缘无故的放弃了这几天所保持的生气状态的她默默不语。
江桥的深呼吸声掩盖了因空间沉默而显得特别刺耳的仪器运作声。
他的目光从紧闭双眼的夏塔拉身上,移至望着自己的梁咏橘,她轻轻的点了下脑袋,幅度虽小,但却给江桥无限的鼓励。
他将不停往自己嘴里喂着蛋糕的颜平帆的手停住,接过纸盘,转动身子的方向,直视着目光斜向夏塔拉的颜平帆。
双手猛地被抓住的她仍旧不愿意正视江桥,但即便如此,江桥还是慢慢说道:
“对不起”
“有人似乎不知道对不起这句话价值很低这件事”
即便嘴上这么说着,颜平帆还是望了他一眼。
看着被自己的再度沉默折磨得目光飘忽不定的江桥,颜平帆压住想笑的念头,愤怒也少了些:
“要罚”
听得颜平帆忽然这般说道,江桥顿了下,才问:“怎么罚?”
颜平帆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看着自己裹在黑丝里的膝盖,被江桥握着的其中一只手慢慢挣开,尽力的张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一年”
她说出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本该是江桥说出的才对。
颜平帆突兀而僵硬的笑容像是要把江桥的心脏砸成两半:“你离开仙霞一年”
江桥本想问为什么,但他忽然又停下了。这自然不是因为他受虐成性,想要体验毫无道理的惩罚这种极致的痛苦,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掌握到了其中的关键,所以他才会觉得这个惩罚是这般痛苦。
江桥另一只手慢慢松开了,落在自己的膝盖上,呼吸过几个来回,他才下定决心。
“好”江桥的目光从未像此时这般的坚强,炽热而一往直前,就想要将颜平帆中的一切无奈都击退一般的果断:“一年后我就回来”
光听她的话语,颜平帆是有生气的理由的。什么啊,我让你走就走,连些许挣扎都没有,其实你是本来就想走吧。
但是,他那目光封住了颜平帆将要脱口而出的无力抱怨,那目光清晰明辨,似乎将自己的内心与身体清清楚楚的看了一遍。一种被窥探心事的羞怯爬上心头,颜平帆歪着脑袋,微微抬起的左肩头压着她比右耳更烫的左耳。
他不清楚为什么她会猜到自己即将说出的提案,她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轻易答应自己的要求,两人的内心似乎无需身体的交流,从声带颤抖的一瞬,信息便从双方的眼眸之中泄露,化为只有两人才能理解的牵绊。
所以,双方才如此的心有灵犀。
“那”肩头摩擦着自己耳际的颜平帆嘟囔起嘴:
“说好了,得准时回来”
江桥重复了今天不知道做过多少次的深呼吸,用尽心力的应了一声:
“好。”
梁咏橘听着这诡异的对话,水蓝色的眼睛的焦点,慢慢放在了神情有些没落,却无比坚毅的眼神之中。
与夏塔拉完全不像的眼神和表情,为什么会让我心生在意呢?小姑娘不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