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落下。

江浩和林如海进了船舱，坐下闲谈。

“姑父不必悲观，这些年你为皇上办差，尽心尽力，或许哪天就扶摇直上了。”

这话说的，江浩自己都不信。

“知道琏哥儿在宽我的心，可哪有当这么多年巡盐御史的？”林如海悲戚道。

“哎！世事难料，想我林家祖上也是书宦之家，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家父时，又袭了一代。”

“然则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到我这儿时，林家根基已尽。为光耀门楣，我寒窗苦读，万幸高中进士之探花，出仕后，升为兰台寺大夫。”

“适时被皇上赏识，钦点调任至扬州任巡盐御史，以为恢复家族荣光指日可待，然年复一年，皇上只看重银子，对我的功劳却视而不见。”

“现在想想，当初是多么可笑！真可谓是靠山山倒，靠人人倒，连皇上……”

说到这儿，他就算心里有怨，却也不敢再说了，为了妻儿，不能逞口舌之快。

“姑父一定要努力坚持住，或许什么时候就有变化呢？”江浩若有所指道。

很显然，林如海是个明白人，也并不愚忠，只是官场宦海身不由己。

要知道这些年林如海为了给皇上搂银子，没少得罪人，抄家灭族是家常便饭。

换别人可以辞官或转投他处，但林如海不行，他已经把自己的退路都封死了。

林如海势单力薄，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也就这几年江浩帮衬，过了几年舒心日子，谈不上多好，但不用怕被人暗害。

如今江浩离开扬州，林如海又不得不独自面对危机四伏的困境，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大意，要不然将面临的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或许是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他才趁机祈求江浩庇护女儿林黛玉。

“哪会有变化？要变早变了！”林如海处在怨愤中，没注意到江浩的意思。

两人沉默良久，待林如海回过神来，就见江浩正拿着一本医书翻看。

“姑父好些了？”江浩抬起头来笑问道。

“让琏哥儿见笑了。”林如海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关心道：

“矮奴猖獗，人数众多，战力强悍，卫所士兵基本上是老弱病残，不堪一击。”

“如今朝廷让琏哥儿你平定江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你有把握吗？”

作为巡盐御史，他当然知道那些矮奴中，只有两三人是真的，七八人是假的。

偏偏假的比真的更麻烦，因为那些人的背后是诸多世家、豪绅、巨商。

“不管有没有把握，如今小侄也只能全力剿戮矮奴。”江浩语气坚定回答道。

实际上这些年，南方有哪些势力在做海上走私生意，他调查的一清二楚。

哪怕是普通的农户参与走私、劫掠，他这里都有记录。

甚至，他本身就是其中一份子，而且还是势力极强的骨干。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

连矮奴岛如今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也被他封锁了，自然是为了养寇自重。

不过，在以后合适的时候，那些海商该剿灭的也会剿灭。

这些人为了利益完全没有底线，连资金和武器都给矮奴提供，无法无天。

“贾府如今还真被你经营的蒸蒸日上。”林如海有些羡慕道。

贾府如今不但在军中举足轻重，就连许多文官也前赴后继投到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