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辽东的风雪依旧冷冽。
皇帝北巡御驾亲征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辽东宁远城。
洪承畴已经命令吴三桂和邱民仰一起出发,率兵往杀牛沟,伏击向金国走私盐糖粮秣的晋商商队。
此刻,辽东和朵颜部分界点,界岭山处,吴三桂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的山峦,一时间有些出神。
“那批晋商的走私路子就是三百里外的小凌河上游,从那里进入辽东地界,根据我们的探报,三天后会有一批晋商的商队从朵颜部穿过,从杀牛沟进入小凌河流域,我们要在那之前埋伏在杀牛沟!”巡抚邱民仰立马与辽东总兵身侧,沉声道:“今夜要赶路了!”
风声呼啸,吴三桂半晌没有回话。
“吴总兵,依你看,我们何时出发?”邱民仰眯起眼睛,看着吴三桂。
“三百里路程,行军一天一夜即可抵达,现在风雪太大,我建议,在长岭山堡休整一夜,等明天天气转好,再越过界岭山一带出发往杀牛沟,”吴三桂终于收回目光,咧嘴一笑:“你说呢?邱大人!”
哒哒哒......
马蹄践踏着大地,雪泥由白变黑,邱民仰控制着坐骑,紧勒缰绳,语气也变得低沉:“你为此次行动的总兵官,我为督军,我只管行动是否成功,何时行动,你说了算!”
“那便是了,”吴三桂不再理会邱民仰,而是直接扭头看向亲卫:“传令,今夜驻扎界岭山,好好休整,明日一早出发!”
“遵命!”
言罢,吴三桂调转马头,向着营地驻扎处疾驰而去。
邱民仰还在原地未动,看着风雪飘飞中吴三桂的背影,表情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大人,看起来吴总兵受到祖大寿降金的影响,心情不好,”邱民仰的亲卫兵驭马跟在身旁,小声道:“听说今天出发前,因为下人没有给其战马擦洗马鬃,直接将其鞭打致死了......”
“他心情如何,我不关心,”邱民仰目光在远处的界岭山上扫过:“我只关心能否完成皇上交代的事情!如果一切顺利,将这股通敌叛国的贼商剿灭,吴三桂这个辽东总兵我认,还可以给他上表颂功,哪怕封他一个公爵勋位的,我无所谓!但是如果他敢作壁上观,举棋不定,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回营!且看他明日如何做!”邱民仰扯动缰绳,高高扬起马鞭,向着营地疾驰而走。
末了,只有雪地上留下绵延出去的马蹄痕迹。
是夜,帐外狂风大作,呼嚎如恶鬼。
侧帐内,邱民仰未曾休息,一边观察着桌面上的地图,一边秉烛执笔书写着什么。
而主帐内,吴三桂也未曾休息,背着手在帐中一圈圈的缓缓踱步而走,一个浑身黑甲,雪花满肩的中年男子站在一侧,好似等待着什么。
“老舅的安全如何?”半晌之后,吴三桂顿下脚步,扭头看向男子。
“得到了皇太极的亲自款待,封为三等候,编入汉军旗,”中年男子语气沉肃:“祖将军的意思是,祖家在辽东经营数十年,皇太极不会轻易痛下杀手,而吴家在辽东势力也是日渐强盛......保存实力,才能在日后的乱局中获得主动权,不要太早地站队,这是总兵大人给你的忠告。”
“祖家将门,在辽东一甲子的世家,这般葬送吗?”吴三桂眸光幽幽。
“如果作为棋子,只能任人遍布,但是作为棋手,祖家或者吴家才能有下一甲子的世家,而不论做大明的臣子,或者满人的走狗,其实没有区别,”中年男子耸了耸肩:“总兵大人,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