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洪承畴收到辽东奏报的时候,范家家主范永斗,太原知府李韬元,大同总兵姜瓖三人正在范府后花园之中共饮小酌。
范家私宅,其营建规模在整个山西都是数一数二,虽然比不上皇家的奢华瑰丽,但是深宅大院,高墙飞檐,近千屋舍,连廊回望,端是世上一等一的豪奢了。
“我看,今日那洪承畴可是来者不善,”李韬元先行开口,这位知府大人用手指轻轻捏住青花绿竹样的茶盏,在眼前仔细的端详着,好似自言自语道:“此人可不像以前那些个酒囊饭袋一样好打发!”
“最关键的,辽东目前的局势并无好转,自从那崇祯皇帝抵达辽东,满清方面的坏消息便一个个的传来!”范永斗面带愁绪,站起身子在院中踱步:“而且我们范家以前和镶黄旗直接接洽,如今清帝骤然而崩,那睿亲王多尔衮上位,以前的那些个门路和线人,都被筛筛子一般从新换了一茬,往来之间,颇费周章!现如今,辽东战事一日不休,我们的运输线便一日不能重新开启......每拖一天,都是天文数字一般的银子在流出去,说实话,这样下去,就算是范家也坚持不了多久!!”
“那就将洪承畴打发走!”李韬元眉头一皱:“眼不见心不烦,至于辽东,我看那多尔衮和皇太极没有区别,只要满清八旗还在,明军在辽东便毫无胜算,只要等到崇祯回京,到时候还是满清的天下!我就不信,他崇祯能一直待在辽东,他愿意,内阁诸臣,六部尚书们可不会愿意!”
“皇帝回京,”范永斗抬头望着幽黑的天空,皎洁月色高悬,却令人心生冷意:“我听说,新一轮的大战已经开始了。”
“哦?”一直没有说话的总兵姜瓖终于开口,放下手中的酒杯,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情?战况如何?”
“多尔衮约战皇帝于辽河之畔,这是十天前的消息了,不知道皇帝是否应下,”范永斗嘿嘿一笑,对着李韬元问道:“李知府,我知道御驾亲征的皇帝很多,但是面对敌人骑兵,仍然率军冲锋陷阵的皇帝,除了名留青史,万世颂扬的那几位,也没有谁了吧?”
“汉太祖,光武帝,唐太宗,还有宋朝那位太宗皇帝,其余倒是未曾听闻过,”李韬元以手点着桌面,想了想补充道:“当朝这位,应当没有这个胆量!充其量,和武宗一般,率领重兵在鞑靼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罢了。”
“我想也是,”范永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样一来,辽东的战线就会拉的很长,崇祯绝对不会久留,到时候还是洪承畴回辽东主持大局......我们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
“希望如此,”李韬元抿着嘴唇,双眸眯起,又斩钉截铁道:“必然如此!”
呼哧......
总兵姜瓖将自己面前的酒水一仰而尽,只是含糊道:“但愿吧。”
“老爷,”范府老管家此时走到几人面前,低声道:“洪总督邀请姜大人过府一叙!”
“什么?现在?”范永斗闻言立刻看向姜瓖:“来者不善!”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姜瓖睁着有些浑浊得眼睛问道。
“您府上的人过来传话的,”管家躬身回道。
“可托病,明日再说!”李韬元立刻开口阻拦:“先刺探一下洪承畴的后手是什么,我们好有应对之策!”
“洪总督手下副将甘宁,跟着来到了府外,就在那里驭马候着呢,”管家低着头,说话时候后退了一步。
“怎么如此粗心大意?”李韬元闻说一惊,只能看向姜瓖:“姜兄,你说呢?”
手指轻轻的转动着酒盅,姜瓖斟酌半晌此道:“我就会上他一会,总不外乎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