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虞,我记得你是四十四年的进士出身?”洪承畴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金线缠口的袖子,语气好似拉家常一般。
“回大人的话,”蔡懋德恭敬的很,没有因为洪承畴称呼他的表字而有任何的逾矩:“下官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主考官原礼部侍郎周炳谟!”
“那便是了,”洪承畴点点头,了然道:“我是四十四年进士,当初你们入京参加会试的时候,我正好出京往江西任职,曾经在会试名单上见过你的名字......你我算是一门师兄弟了。”
“才资愚钝,不敢和大人相提并论!”蔡懋德不知道洪承畴喉咙里卖的什么药,他向来自检门户,不和其他同僚相来往,前些日子被弹劾之后,更是闭门思过,只知道读书习字,当几天前太原府调兵时候,蔡懋德才知道洪承畴竟然直接将范家给剿了,这才惶惶然后知后觉天下将大变!
“你我同僚,这话就见外了,如今我奉了皇命在山西办事,怎么说也是公虞你的地界,你我应当亲近亲近,”洪承畴乐呵呵一笑,端茶自顾自的品了起来。
听到洪承畴这句话,蔡懋德就算再不通达世情也明白意思了:“大人奉了皇命而来,下官自然不余遗力,为大人分忧!”
“本官听说公虞你上任之后,曾经亲自带人往吕梁山和榆次等地探查,对于当地石炭矿产大有研究?”洪承畴方才茶盏,正色道:“你手中可有山西一地的石炭矿产名录以及关于产量的记录?”
山西一地,东西两侧太行吕梁山脉,中间便是大同,太原平原以及南面的临汾蒲州平原!向北雁门关连接蒙古塞外,向南入潼关便是中原腹地,着实险要的紧!
若要洪承畴自己去探查,则十年八年都未必成行,而自己又在皇帝那里担下此事,便不能不倚重于巡抚蔡懋德了。
“山西一地的石炭,多属于地表浅层,易燃易发掘,产量只能做粗略估算,名录下官这里倒是有的,”蔡懋德抬头看向洪承畴,疑惑道:“大人,石炭一事,山西地方百姓多凭此苦熬寒冬,春夏之际也靠此物引火烧窑,难道朝廷要民间禁用石炭?”
“蔡大人你多虑了,我来时候也有此疑问,但是皇帝岂做与小民争利之事?小矿及民间私矿,只要不用于贩卖及牟利用,则不用加以整治和管束,朝廷所紧要的,是大型矿脉和私下盗掘出往蒙古和辽东之地......”洪承畴靠在椅子上,温言道:“山西巡抚,蔡大人你可继续任着,但是石炭之事,需要在本官临走之前,给我一个章程,我可向皇上回话,可行?”
“不知大人何时出发?”蔡懋德想要估摸个时间出来。
“如今山西诸行商围剿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本官大概留守十日左右便要启程,”洪承畴站起身子缓缓踱了两步,才道:“八日之后,我要见到东西,如何?”
“请大人放心便是!”蔡懋德起身应下。
“对了,我刚刚说山西诸事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洪承畴走到蔡懋德身前,伸出两根手指在蔡懋德面前轻轻点了点:“但是不代表山西诸商的罪行已经了结,八大家只是代之,山西之地私通贼寇者不知凡几,日后还是要多加防范,一经查证,绝不姑息!可知?”
“下官知晓!”蔡懋德忙低下头,不敢去看洪承畴一眼。
自己任上出现这样的祸事,没有追究罪责已经是圣人宽仁,若是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那就先自裁以谢圣恩了。
“好了,你且去吧,本官还有事要忙,”洪承畴摆摆手,开始送客。
不多时,蔡懋德离开,洪承畴转身回到书房,坐在椅子上将桌前的竹纸摊开,提笔写信:“臣蓟辽总督洪承畴谨奏:山西一行,查实行商范、常等八大家私通鞑清之罪行......收缴银钱共计一千七百余万两,其余屋舍地契田庄等未能及时折算现银,待清算之后,由山西府衙报送朝廷,臣计划近日回返辽东......请陛下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