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月湖惯常的阴天,天空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完全笼罩。
阳光几乎无法穿透这层压抑的屏障,整个世界一片灰暗。只有几丝微弱的光线勉强从云层的缝隙中溜出,无力地投影在湖岸与悬崖之上。
岩石的轮廓在昏暗中模糊而阴森,仿佛岁月风雨侵蚀的坟墓,记录着无尽的沧桑与孤独。阴影中,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让人难以分辨哪里是岩石,哪里是虚空。
印斯茅斯的渔民就突兀地站在那里,围成一圈,开始了每天惯例的晨祷。
呼,哈,呼,哈。
在压抑和不安的气氛中,在阴森可怖的悬崖上,他们呼喊,他们舞蹈,他们围着一只史莱姆,每人踢了一脚。
天呐,今天的印斯茅斯也是一样邪恶。
舞蹈结束,人们慢慢散开,让出一条通道。一个约莫十六的娇小少女缓缓走来,她一手握着祭祀刀,正用清越的嗓音,吟唱着未知语言的歌谣。
少女面容清秀,额头略显狭窄,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一双明亮而微微凸起的眼睛,仿佛镶嵌其上的黑宝石,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她的鼻子扁平而小巧,嘴巴倒是很大,一副平易近人的亲切模样,仿佛自幼熟识的邻家小妹。
但此刻,她却身着墨绿色的祭礼服饰,仪态从容,走到史莱姆身前,轻轻用刀划开手掌,任由鲜血滴落,没入史莱姆圆润的躯体。随后,她抱起枕头大小的球形生物,走到悬崖边,无情地扔了下去。
只是瞬间,史莱姆可怜的嘤咛声就听不见了,空气中剩下少女的歌声,许久才停歇。
“仪式结束了,大祭司会保佑丰收。”
少女转过身,面对村民展露笑容。
喧哗声渐渐响起,打破了悬崖之上的可怖氛围,只留下新一天日常的调笑与闲谈。渔民们彼此打着招呼,却都诡异地向着少女身后的悬崖走去,随后令人骇然地纷纷跃下。
“莱西娅阿姨,那个——别忘了我说过的,那个——就那个,千万别忘了。”
少女的神情没有异样,她知道这是印斯茅斯的风俗,自她出生都这样。只要虔诚信仰,诸神之大祭司会保护大家的安全,也会保证渔获的充足,嗯,尽管要自己下去抓就是了。
她只是拉过一个同样正要下去的中年女子,紧张兮兮地说着,却又不知出于什么,一副双颊绯红,讷讷的可爱模样,连话都说不清楚。
莱西娅会心一笑,却不露声色地逗弄起了女孩。
“啊,是什么东西呀?小苏西对不起,阿姨这段时间太忙了,不小心忘记了。要不然——你再提醒提醒阿姨?”
苏西急得脸更红了。
“哎呀就那个,那个——阿姨你肯定知道的!”
“可是阿姨真的不小心忘记了,小苏西就提醒提醒阿姨吧。”
苏西张口结舌,啊啊那个那个的,最后只能发出可爱的呼噜声。
莱西娅放肆的笑了,眼看着苏西的眼神越来越羞愤,甚至带上了毫无威胁意味的凶狠,终于不装了,抬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放心吧,阿姨记得的。”
说着,她也同人群一起,走向了悬崖。
她的笑声不加掩饰,也毫不收敛。
苏西愤愤地看着女人的背影,磨了磨牙,一声轻哼,随后举起手,一边用舌头舔舐起刚才的伤口,一边迈步离开了。
尽管就像小猫舔毛一样的无意义行为,苏西手上的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消失无踪,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忽地,女孩驻足,凝神望向了悬崖西北的高处,好像默默聆听着什么人的声音。
四周一片宁静,只有悬崖边残余的几缕喧嚣,却也渐渐淡去。但女孩好像听到了天大的喜事一样,露出压抑不住的笑脸。
她的双脚踩啊踩,高兴到无意识地转了个圈,随后好像终于反应过来,撒腿向着东南方,印斯茅斯的边缘奔去。
印斯茅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起普通的村子自是广阔不少,但比起人类聚居的城镇,哪怕是金斯波特这类小镇也是要窄小得多的。
穿过包裹村庄隔绝外物侵扰的浓密雾气,索伦在村口驻足,将随手捕捉的史莱姆一脚踢开,然后收回带出的藤蔓,虚化藏在大衣里,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
村口空无一人,只有凌乱排布的木制房屋,简单而粗陋。索伦知道,这个时间点村中之人大多在猎取食物,也没多奇怪,抬脚便向内走去。
月湖整体形如弯月,占地面积巨大,仅仅从东南角走到西北偏下的一部分,便已相当遥远,再加上路上有些耽搁了行程,索伦用了一天一夜才赶到这里。
幸好后半段路比较平静,索伦枕着史莱姆好好睡了一觉,也没有被察觉到危险的藤蔓唤醒,所以此时他倒是比较精神,起码比出门前那一天早上精神。
“索——伦——哥——哥——”
忽地,清脆的嗓音从远处传来,索伦抬眼望去,一位熟悉的少女正向他跑来。
镶有银边的典雅礼服为青涩少女增添了几分别样风韵,随着奔跑,配饰叮咚作响,精心剪裁的裙边开缝下,白皙的小腿若隐若现,格外晃眼,脚上木制鞋子半拖半带,精致玲珑的脚趾蜷缩在一起,亦格外可爱。
嗯,索伦在看腿。
女孩一边跑着一边呼喊,嘴角不住上扬,一只手拉扯着裙子,另一只手则拼命地挥着,向索伦打着招呼,丝毫不管裙角因牵拉反而露出的更多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