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
一抹金霞起耀,辐照四野,也将薛恒一行落脚的荒村映得暖融。
荒村小院内。
道童力士们收拾好行囊,将一应物事装车整备妥当。
薛恒等六名外门弟子,便也上了车马,启程赶往了驻军大营方向。
虽说同行少了个邓德昭,可也许是对方身份不同,本就与他们难以融于一处。
此番继续赶路,相比起之前一路行来,反倒是多了几分融洽。
众人话题多了不少,偶尔讲起昨夜见闻,薛恒起兴也会附和几句。
不过他的大部分心思,还是放在了玄君玉册之上。
昨夜经历,让他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早前因玉册在身,诸般神通在握,自觉高于常人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说到底。
他的神通虽然不错,掌握的道术也超过寻常蜕凡修士。
然实力比之法脉修士都有不如,遑论李云山、蒋仲杰那般道基。
昨夜见闻,压力多少带来了一些。
再就是赵轩云提到的碧元教。
这大教之中,一个行走在外的普通门人弟子,随手指点的道法,都能让黄蜂道人在玄阳府一地逞凶,无人压制。
实在让人向往。
‘刚下山那会儿,我还自觉又得了三门神通,掌握了几门法术,就如何的了不得了,现在看来,实是井底之蛙。’
‘荡云水泊之地,汇聚玄阳府这般多的修行英才,我行事还需多加注意才好,不可为了一些功劳,便贪功冒进。’
‘尤其像邓德昭这般人,自身未必有多少本事,却不妨碍他人看好,从旁扶助,倘若如此,我便有再大能耐,一些能赚取功劳的要紧差事,只怕也争之不过。’
薛恒三月修行,自是又修得几门圆满术法。
由此也悟得了几门神通。
他当时还觉得此番考核之行。
或许无法寻得什么改易资质的道法玄功。
但立些功劳,谋取个事功能耐的上评,借机窥一窥那直面百禽祖师机缘的机会,还是有的。
如今却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薛恒正观量自家神通,琢磨后续行事。
策马走在他身旁的赵轩云,却忽问他:“薛师弟,可是还在想那邓德昭?”
薛恒转眼看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有不小触动,小弟还在竹屋坊市之时,接触之人,大多是出身寒微的同层次人物,虽也能感受到弱肉强食的规则,到底不似昨夜见闻般清晰。”
“那邓德昭入门比我还晚,据闻修得元真也不过数月,论办事的能耐,对门派的归属感,未必比我们这等坊市混迹出来的人强,却因为身份背景,就受到李师兄等人如此看重,平等相待。”
“若说我等没有跟脚的新晋弟子,本就微末,倒也罢了,可如师兄这般入门已久,在门内还做过执事弟子的人,竟也不能得他们半分尊重,实在是……”
薛恒嘴上如是说,心中对此倒也谈不上如何在意。
顺口言来,属实有意为之。
若说薛恒等人新晋入门,即便感受到了差别待遇,想法也还比较少的话。
那么对于赵轩云这等入门已久,却同样被人无视的人来说,只怕复杂情绪更多。
他这边抱个不平,关系自然就近了。
而这位师兄虽然没什么背景来头,到底门中修行多年,见识不少,也有个法脉修为在身。
关系若能近些,不定关键时候,就能给予一些有用的提点。
赵轩云果然陷入沉默。
半晌后,却解下马鞍上挂着的水囊,丢给了薛恒:“前头便是大军营地了,一会儿到了地方,你我还需拜会此间主事长老,一时半会儿,难以安置妥当,师弟还是先喝些水吧。”
“等你我安置下来,若是此地入门考核任务相关,有什么不懂的,师弟或可来问我。”
薛恒接过水囊,忙是拱手:“多谢师兄。”
…
“此处便是此番玄阳府大将秦虎所领剿贼兵马大营所在了。”
荡云水泊附近,一处平川旷野所在,赵轩云挺坐马背,指着前方一处军帐绵延的营寨:“秦将军奉命剿贼,到此驻军已有两月有余,初来时曾领兵攻入荡云水泊,只是连荡云水寨面都还没见到,便被那寨中水贼所设陷阱弄得折兵而回。”
“后来两个月攻打,任是使了什么手段,都没能成事,反叫水泊之中那些个妖魔异士打杀不少己方好手。”
薛恒等人看着大营方向,见那营寨绵延数里,颇见些营帐兵马,料算得有个数千兵马。
扎寨安营,更见有度,显然领兵将军秦虎,也非常人。
再联系朝廷自有炼气士供奉随军,玄阳府一地,又有各家宗门下山助力。
就是这样一路人马,竟都不能拿下那荡云水寨,反而数次吃亏。
一时免不了心惊。
贺执事这时也道:“大军吃了几次闷亏,军中的修行前辈们,不少人的好友同门都折于贼手,心情只怕不好,因此你等入营之后,还是多加谨慎,只管做好自己事情便可,轻易莫要与人起了冲突。”
“否则似你我修为身份低微的人物,纵是百禽门弟子,旁人未必也就会卖多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