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起来还很稚嫩，然而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让俞老和两位长老忍不住听下去。

“但我不害怕失去。哪怕有一天父母离我远去了，但那也得是我陪了他们大半辈子，于心无愧。小生拙见，有这样的心态，才能面对修炼的各种困难。人生百年，修仙万年。不可能遇到所有需要割舍的，都能早早割舍。也不可能一直不入红尘，不沾是非。如果只是害怕花开，就提前让花湮灭。那这修仙之路，也绝对不会长久。或者，今日为了修仙，可以割舍亲情，那明日为了进阶，是否可以舍去良知？后日为了长生，是否可以出卖宗门？最后抛弃所有，只得长生，修得一个无情无义，甚至忘恩负义之道？”

胡铭的脸上还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感，然而并不算响亮的声音却说得两位长老瞠目结舌。

俞老清了清嗓子，继续威严道：“那如果仅仅是因为绝情忘爱，才得长生呢？”

胡铭目视着前方，即使与俞老的目光对视也毫不退缩，言语里却有着节制与倨傲：“敢问前辈，您有弟子吗？”

俞老点了点头：“有。”

胡铭继续问道：“您对宗门有归属感吗？”

旁边的长老似乎明白了什么，以古怪的眼神望向俞老。俞老也瞪了二人一眼，摸了摸鼻子：“有。”

“那师徒之情，不算情吗？对宗门有义，何尝不算情呢？”胡铭继续问道，“冒昧再问一问前辈，所有修仙者，都孤身一人，无子女，无伴侣吗？”

俞老咳嗽了一声，面色有些不自然：“那自然不是，修仙者也是可以有道侣相伴的。”

胡铭的表情愈发轻松了：“那也说明，七情六欲修仙者不可避免，为什么独独要抛弃与父母的亲情呢？或者小生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如果您的子女，或者您有子女，您希望他们为了长生，抛弃您吗？”

两位长老抹了抹头上的汗——幸好刚刚的问题不是他们问的，不然这一连串反问下来，他们也很尴尬啊。

俞老脸上的严肃都快挂不住了，再次咳嗽了一声——明明刚刚我对你这么好，有外人在，也不给我留点面子。

胡铭也没有等俞老回答，就轻声道：“所以现在正面回答您刚刚的问题。如果修仙就只能断情绝爱，只求长生，那修得长生的意义何在？这仙，不修也罢。这长生，不得也罢！”

“好了，你已经通过复测，赶紧推开门出去。”俞老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胡铭，“狡猾的小子。”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倒是有模有样。

想必这小子也能从三个人的态度猜测出来，这个问题就是随便问的，做不得数。只是这小子也拿不准，所以才有理有据地回答。

但听了这个答案，他也很开心——他们求仙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可不是为了断情忘爱的。

偏瘦的长老似乎也是第一次看见俞老吃瘪，此时正强忍着笑。

偏高的长老也轻声对胡铭说了一句：“胡铭，心性测试通过，欢迎成为清玄宗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