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孙啊，上路的时候看见路边的小人。不要闷头走。看见了，就要拜一拜，点柱香。不然小人就要跟着你回家，睡你的床，吃你的饭了！”苍老而慈祥的声音萦绕在孟泽的耳边。

“没了，没了！洛基都把贷款贷到90年以后，也就是2114年了。北欧已经没油水可捞了！”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追债，追债，不择手段的追债！刀在手，跟着我老崔走！”

“路上如果有人问你，我是像人还是像神。你别搭理，只管走。”低沉稳健的声音回荡着。“不怕是土地公。就怕是有东西借了你的口和阳寿，真的做了神仙去。”

无数人的声音激荡萦绕，摩擦着孟泽脆弱的神经，如同烧红的钢针钉入大脑深处。在尖锐的刺痛里，他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

意识朦胧间，无数的剪影碎片闪过眼前。他只记得这无数碎片中有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厅，体型娇小的少女振臂高呼着，台下万人景从。

“老板，老板！换班了，别睡了！”意识混沌间，一道呼唤声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悬崖勒马般拽回了失控的意识。

颤抖着从躺椅上坐起身，孟泽抓过床沿的玻璃杯一饮而尽。甘甜冷冽的液体划过脱水的喉咙，他这才稍微提了提神，从噩梦的余韵中挣脱出来。

“老板，你这也太虚了吧？可一定要撑到给我发工资的那天啊”系着围裙的店员看着剧烈咳嗽的孟泽，神色揶揄。

晃了晃头清醒不少，孟泽这才回想起眼前这家伙是他几个月前新招的店员，平时在书店里收银打扫冲个咖啡啥的。

“晚上十一点了？那你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吧。”没有理会店员的调侃，凑在洗脸盆旁抹了把脸，孟泽才彻底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看着镜子中憔悴的面孔，深邃的黑眼圈。孟泽不由得叹了口气。

自己已经被这噩梦折腾了快三个月了。每次合眼睡去，总会回到那个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被无数嘈杂的人声所折磨着。直到彻底承受不住地从噩梦中惊醒。

从小桌上拾起店员留下的书店钥匙，孟泽掀起帘子走进了自己的书店。虽说是书店，实际上更类似于咖啡馆和书咖，也算是本市里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打卡点。明亮的黄色灯光映照着店里的几位顾客。角落里的香炉烟雾袅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开花了，开花了。嘿嘿，结果就不远了，果子也就要熟了。果子熟了。马上就可以下口了。”刚在沙发上躺下不久，忽然有细碎的呢喃声响起，打破了店长愉快的夜晚时间。

“安静点，老仙！”喊上一嗓子，孟泽不满的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那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裹着一件破旧的绿色军大衣，手上端着本《周易》。但他的目光并不在书上，而是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仙人掌。嘴巴大张，流着浑浊的涎水。他是社区里有名的疯子，一个重症老年痴呆患者。据说曾是在天桥下摆摊算卦的江湖骗子。每天四处游荡，见人就算上一卦。

见几个卿卿我我的情侣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孟泽也只能无奈的起身，走向角落里的老人：“老仙，咱这儿还得继续做生意，你能不能...”

话未说完，他的手腕就被老仙死死抓住。此刻老仙眼睛圆睁着，血丝密布眼白。看上去枯瘦的身子却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小臂青筋乍起，孟泽竟一时挣脱不开。

“我已经看见花开了。果子要熟了！我要吃果子！”嚎叫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在孟泽惊骇的眼神中，这位老仙撞开书店大门，大步奔逃而去。甚至在电光火石之间，他还不忘抱起书店里的仙人掌盆栽。

“妈的，还真是个神经病。”无奈的嘟哝着，孟泽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短短几秒，手腕处就已经一片乌青，五个指印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