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悲喜都不相同,更何况是人与畜生呢,乌龙哪怕再通人性,也不会理解少年此刻心头的郁闷,祂觉得只要有骨头啃,有肉吃,便是狗生最大的快乐。
当然,祂也喜欢去闯荡,在从林,在原野,在高山,在水边。
少年有些郁闷,一碗接一碗地喝酒,不知不觉,他竟喝光了一坛三勒酒,这酒初喝会觉得有些淡,但后劲十足,他感觉有些上头了,两眼通红,已然有了醉意。
“典刑,多喝点罐罐茶醒醒酒吧,快别再喝酒了,再喝你就醉啦。”
这是安亥第五次为他加炭,作为好兄弟,他出言劝慰。
“胡扯,俺打小没吃过奶,都是跟着俺爷爷喝……酒,对,喝酒才长大的,俺会……喝大了?”
“听听,这还叫没喝多?你舌头都硬啦,再说了,你打小没吃过奶,可俺怎么听说你是吃邻居家花婶奶长大的,花婶那奶不会是让狗吃了吧?”
“呜……汪汪”。
乌龙朝安亥不满地吼了两声。
“舌头……舌头硬了,那是喝罐罐茶给喝麻的,你要是……不信,咱到街上去比一比,俺用尿在雪地上呲出一条……一条直线来你看看,看看咱俩谁走得直溜。”
他摇晃了一把酒壶,发现又空了,喊道。
“妞儿,给大爷再来壶酒。”
安容与乜斜了他一眼,并未搭理,反而冲着安亥嗔道。
“谁每次打烊回家在娘跟前装可怜唻,俺看你还是累得轻啦,跟个酒鬼有什么好叨叨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有那闲工夫干点什么不好,去,把那桌子给拾掇啦,时候也不早啦,一会该打烊回家歇着了。”
“姐,你这人……”
安容与一瞪眼,宛如一头发威的雌虎。
“咋了,俺说错了么?”
“一个小酒鬼跟着一个老酒鬼,能学出什么好来,除了会喝酒装疯卖傻吹牛比,还会干啥?”
忽然,她面色一红,羞愤道。
“哦……对了,还会喝了酒走直线是不是,啧啧……那可真是个技术活,不容易的吖。”
不知为何,她竟越说越来气。
“嘁……成天就知道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也没点儿正形,长大了逃不脱还是个酒鬼,能有什么出息?”
安亥小心翼翼道。
“姐……你没事儿吧?”
他不明白一向好脾气的二姐,今日为何会突然发这么大火。
这时,典刑忽然起身,几乎有些站不稳,还好没忘记拿放在桌上的狼头帽,随手一把扣到了头上,歪歪愣愣地朝着安容与走去,还没到跟前,忽然又向她伸出一只手来。
“干嘛?”
“你看我的手……黑吗?”
安容与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他那只脏兮兮的小手,不明白他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难道是因为他刚才和那个磨刀老头喝酒的缘故?
可他二人一直有说有笑聊得好好的,酒喝得好像也很尽兴,没听见他们吵架,怎么会突然不高兴了呢?
莫非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
“手有什么好看的,脏兮兮的,你喝醉啦,还是早点回家吧,省得让你爷爷担心。”
她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只想早点打发他回家,看得出,他今天喝得确实有点多,一身的酒气。
“俺喝醉啦,可俺爷爷还没……喝呢,你给俺爷爷打的酒呢?”
安容与被他这句话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说他喝醉了吧,喝成这样还没忘记给他爷爷打酒,可要说他没醉吧,刚才这几步走得七扭八歪的,甭说走直线了,他能找到回家的路就算不错了。
“你喝成这样,能行吗?别再半道把酒给撒啦,要不让安亥帮你送回家吧。”
说归说,她还是担心他。
“嘁……瞧不起谁呢,狼皋城这屁大点儿……地方,俺尿尿都尿遍了,闭着眼都能找回家,走啦。”
风雪依旧很大,一人一狗走在小巷中,少年走得有些踉跄,虽有些慢,但好在没有跌倒。
“哎……”
安容与望着他那渐渐远去,越来越模糊的背影,轻叹一声。
“他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