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面辽军仓促赶来,以至于不得不下河中射箭营救的耶律德琳比皇甫明更惊慌,因为皇甫明一彪军马冲出来,却是将耶律沙身边的护卫惊散了七七八八,战马也都失控逃走……此时对面耶律沙身侧只有一个瑟瑟发抖的耶律抹只而已。
敢问,两个糟老头子,脱得精光,又没了马匹做倚仗,如何能过此湍急浅滩?二人相互扶持,仓皇走了几步,便踉跄失控。
而更糟糕的是,白马岭的这条大河上游河水宽阔,辽军射程根本够不到对面,只有他耶律德琳一人来到齐腰身的河中,高高抬起硬弓盲射,才能勉强够到对面,这要是宋军追来,乱箭之下,自己父亲死了怎么办?
说实话,这时候耶律德琳真不能弃自己父亲,契丹人本是东北野蛮步卒,但如今大辽已经立国六十年了,早已是被中国文化侵袭彻底了,甚至说南朝是蛮子,他们北朝大辽才是中国正统,这一个孝字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况且自己身为直属宿卫军,焉能当着万军直面放弃自家都监?礼法何在?军法何在?
于是乎,这位辽军大将万般无奈,只能喊身后亲卫在岸上上好大弩,然后下河高高举起架住对面皇甫明等人,然后亲自脱了身上大致甲胄,扶着一匹去了马甲的高大战马渡河去救。
身后骑兵,也都只能如此,各自硬着头皮跟上。
最后,真就让此人仗着一身悍勇之气引着七八个人给过来了,还将战马让给耶律沙,接着,耶律沙抱着马脖子,耶律抹只拽着马尾巴,在耶律德琳的亲自断后之下,于几名护卫的环绕中缓缓渡河。
见此情形,躲在盾后的皇甫明彻底失望,只觉今日白挨了这一箭。
然而,那耶律德琳见自家父亲渡河到了河中,便想撤回北岸,但走了几步,一眼看到那个立着的盾牌,却又怒从心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身带着几个光膀子侍卫往西而来,准备剁了此人!
这次,轮到皇甫明绝望了,对方军官前来肉搏,固然可以不用担心对岸精度不高的弩矢了,可他毕竟伤了一条胳膊,只有岸上经过刚才拼杀辽军的几十骑,如今仅剩三四人,又如何能抵挡?
果然,几个来回之后,岸上的仅存三四个部属便被几名生力金军杀散,陷入逃窜之中,而皇甫明本人更是狼狈不堪,几乎便要在河滩上被耶律德琳去了性命!
但是,正所谓时来运转,今日不合皇甫明该死,混乱之中,忽然又有一支宋军涌来,却是此处混乱引来了一部顺河寻找找战功的大宋官军至此,而宋军至此,几乎是很轻易便用弓箭解决了岸上的几名残存金军。
非只如此,为首一将,远远便认出这个都部署身旁的亲校,冲杀出来之后,更是直接一身重甲,往河滩来救,并遥遥相呼,以图惊吓辽军军官:
“皇甫兄勿忧,云州王祚勋在此!”
听得此言,又只瞥了一眼便察觉对方身材魁梧,不似凡俗,且随自己渡河过来的亲卫已被杀了个精光,耶律德琳自然不敢恋战,便即刻抽身而走。
而就在这时,皇甫明抬头一望,复又心动一动……因为他发现对岸的耶律沙上岸之后,居然没有趁势逃走,而是望着这名来砍杀自己的辽军军官焦躁不安,显然此将不是寻常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