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幺五撂下一担柴,用衣袖揩去额头汗水。
虽然伍十二反复叮嘱他不必辛劳,可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闲不下来。
想到伍十二,胡幺五忍不住担忧,开始听到坊间传言,说县令遇袭身死,把他吓了一跳,以为是伍十二所为,直到确切消息传来,说是一伙流寇窜入青阳乡,贼首已经伏法,头颅悬于城门之上,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突然,耳边隐隐响起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不断放大,胡幺五转身一看,面色顿时变黑。
胡大邀集胡家亲戚六人,舅兄三人,凑在一起,不下十人,直扑胡幺五家而来,如此之多的人聚在一起,在村内算是一道罕见的风景,尾随之人越来越多,盈道塞途。
胡大努力酝酿情绪,愤愤不平地说:“他伍十二算什么?一个外人!胆敢觊觎胡家的家产!”
花珍尖着嗓门:“说白了,他就是一个贼!”
好事者起哄道:“要伍十二磕头认错!”
胡大深表赞同,于是愈发膨胀,走到胡幺五面前,喝道:“伍十二呢?叫他出来!”
胡幺五低声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胡大双手叉在胸前,“老弟,我劝过你,可是你被伍十二蒙蔽太深,已经到了执迷不悟的程度,今天我过来,就是想让你认清现实,早日迷途知返!”
胡幺五胸口起伏不定:“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惦记我的家产吗?实话跟你说吧,山阴村已经不能待了,你又何苦在意身外之物?”
“啥?”胡大掏掏耳朵,“你说啥?”
胡幺五暗叹一声,情知多此一举,说也白说,干脆闭嘴。
胡大对此并不放在心上,一心只想自己的事,对屋内喊道:“伍十二,你不是叫我们滚吗?你的嚣张劲呢?他妈的,一个小辈,也敢在老子面前耍横,你给我出来!”
“他不在家。”
“什么?”胡大推开胡幺五,闯进屋内一瞧,空无人影,郁闷地走出来,“这个王八蛋在哪躲着?”
花珍不耐烦地说:“你管他干什么?咱们干啥来了?”
胡大点点头,对胡幺五说:“既然伍十二不在家,那就算了,我们此番前来,除了找伍十二算账,还有一层想法,就是为了防止你的养老钱被外人干没,我们决定替你保管,伍十二不是把房屋田产抵押了吗?应该有不少钱吧?存在什么地方?”
胡幺五再也无法忍受,骂道:“无耻!”
胡大的表情瞬间僵硬,在他的印象之中,胡幺五从不敢当面忤逆于他,一只手抬起来,顺势抽在胡幺五的脸上。
啪!
声音清脆,落入在场之人的耳朵,无不骇然,一同闭上嘴巴,静了下来。
胡大暗骂自己冲动,手掌止不住地颤抖,可众目睽睽之下叫他认错实在丢脸,为证明这一巴掌的正当性,情绪突然失控,大叫道:“你算什么东西,敢骂你大哥!”
胡幺五头脑昏沉,半边脸颊火辣,眼角跳动,饶是如此,依旧站得笔挺,睁大眼睛,似乎不可置信。
“你敢瞪我?”胡大变得极其敏感,揪住胡幺五的衣领,“你他妈的敢瞪我?”
“你不配当大哥!”胡幺五一字一顿地说。
胡大气得胸疼,接连甩了胡幺五几个耳光,抽得胡幺五嘴角、鼻孔直冒鲜血,两颊高高肿起,若非手掌麻木,恐怕不会停下。
随即厌恶地丢开胡幺五,朝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你他妈就不配当我们胡家的人,老子当初好言相劝,你却充耳不闻!你也配说老子?你也配?呸!”
“胡大,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能打人呢?”
胡大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冷哼一声:“我的家事,你管不着!”
那人把头一扭,连连叹气:“作孽!”
胡大攥紧拳头,心想,谁让胡幺五顶撞他?打死也是活该!如此想着,高高抬头,冲着胡幺五吼道:“你告诉我,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