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喜滋滋的拿着奏书,也懒得去外面跪着,就在圣人一旁侍立,喜不自胜的读着。
来俊臣叹了一口气,暗道这就是张氏兄弟的权势,圣人过于纵容了,他不免又想起太平公主。微微叹了一口气,政敌真的杀不完呀!
实际上他对张昌宗有些嗤之以鼻,大唐人人都会作诗,有何稀罕。昨夜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裴武写诗,不也张口就来。
不对,这诗是内卫送来的,莫非真是他的诗。
要坏事!
他还在忖度,断眉已经在回答,“圣人,昨夜丽景门犯人声如雷霆,卑职被扰了清净,赶忙去查探,竟然发现犯人们在念诗,领头的人是魏元忠。”
“魏元忠,诗是他作的?”圣人的语气像是在掂量这个人。
“不是,他说是隔壁牢里一个小郎子所作,当时小郎子被来中丞丢于釜瓮中,遂作下此诗。”
武则天目光从张昌宗的身上收回,道:“惶恐牢头说惶恐,零丁釜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竟有如此绝才,来卿,朕未曾听你说起呢?”
来俊臣狠狠的盯了一眼断眉,露出难色回禀道:“作诗者名为裴武,昨夜推事院连死数人,恰好这位小郎君乃是人证,所以便在丽景门审问了一番。”
断眉怼道:“来中丞竟然在瓮中审问,手段倒是一绝。”
“不过是刑具而已,奉御何必小题大做。”来俊臣也针锋相对。
上官婉儿呵斥殿中‘噤声’,她颇好诗词,心思早就飞到令张昌宗惊绝的诗上。
殿中沉默了一会儿。
武则天良久道:“真宰是借此诗向朕表明心意啊,罢了,朕念旧情,让他官复原职吧!”
真宰是魏元忠的字,断眉顿时大喜,他与魏元忠曾在军中熟识,魏元忠因为弹劾皇甫文备包庇权贵而落罪下狱,他一直想着营救,却因为一首诗成了。
他看向后堂的方向,顿时明悟,许是张昌宗插科打诨的原因,他让圣人高兴,圣人高兴了就会展露广袤的心胸。
前一刻深陷牢狱,下一刻就能官复原职,这就是圣人之所以为圣的原因。
李余福听见裴武的名字想起昨夜种种,羞愧难当,见魏元忠被释放,顿时出列道:“圣人,昭德公亦如魏真宰,是大周的贤臣,圣人也曾夸赞其刚正不阿,臣请赦免。”
武则天还在考虑,却听张昌宗轻声笑道:“一首诗救一个人,但得按这个水准来,这小郎子可还有诗啊!”
殿中百官闻言面面相觑,这是早朝,岂可君前失仪,肃纲纪的千牛卫还在!张昌宗真是嚣张至极,当成他的玩乐园了?玩飞花令呢,一首接一首的来?
但很多大臣的想法却相反,暗忖今日之后张氏兄弟宅前恐怕门庭若市了。
“六郎,胡闹,朕在处理朝政,不可儿戏,退下!”武则天嗔怒的声音到了最后宛如一湾春水,和呵斥李旦时那种刺骨的凉意形成鲜明的对比。
“非是六郎玩闹,圣人知六郎爱诗如命,这诗可让六郎高兴好一阵子。”
武则天看着张昌宗雀跃的样子,其精雕玉琢的俊脸笑靥如花,“好好,朕依了你,若这位小郎子还有诗,朕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便是。”
任谁都看得出来,圣人不过是哄张昌宗罢了,没有直接说放,说明心里面还是不打算赦免李昭德。
断眉表情变得难堪,挑着眉毛道:“圣人,确实……还有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