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家在一旁应道。
“是恩要报,是账要还。”老者说道。
管家转身去了后堂,不多时,捧一木匣回来放在魏七边的桌子上。
顺手打开,一片刺目的白喷射而出,像姑娘的白皙胸脯一样,让人目眩神迷。
银锭六枚,每枚五十两,共三百两。
魏七一愣。首富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方式他能理解,与老爹本就是泛泛之交,既然往日有亏欠,今日了结便是。从态度也看得出来,直奔主题,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
让他没想到的是,首富也太大方了,三碗米的人情还三百两,千倍不止。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只不过一愣神,首富又轻轻的喊了两个字,“老朱……”
闻言知意的管家回后堂又取出个木匣放在魏七手边。
六百两!
魏七犹豫了。一伸手,前几天丢的银子算是找补回来了,三年的心血没白费;可他也知道,这一伸手,老爹与首富的情分彻底了结,以后就算自己饿死在朱府门口,首富也能心安理得的当作瞧不见。
不过这样,自己好像就是个来要饭的叫花子,与他来此的目的不符。
“老朱……”魏七吓一跳,不过胡思乱想了几个瞬间,首富喊了第三次。
管家再回后堂,这次回来带了两个木匣,翻倍,一千二百两。
魏七心底突然泛起个很荒唐的念头,如果每次都翻着倍来,自己再卡壳个十次八次的,能翻到一个天文数字。
有点给脸不要脸异想天开了。
甭指望首富再喊第四次,事不过三嘛。人家几乎不迟疑的加大银子注码,一来确实不差钱,二来是因为老爹的三碗米在他心里面种下了一根刺,首富现在想求个心境圆满。
大概没错,魏七觉得。
老者喝完了最后一口粥,管家伺候着递上湿巾擦过嘴,第一次抬头正眼看魏七。
面容奇丑,两条眉毛一上一下怪异的跳动,端坐在椅子上不知想什么,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五个指头下意识的胡乱敲打,敲着敲着不自觉地向银匣子探去,他以为对方要拿银子走人了,想吩咐管家送客。
谁成想,年轻人突然收回手指,像是想通了什么,露出一口不堪的黄牙冲自己说道,“伯父,哪跟哪呀。家父从来没跟小侄提过三碗米的事,只是吩咐侄儿到了兴华府务必要来看望伯父,十几年不见,不知伯父身体是否康健……”
你就装吧,老者看着魏七煞有其事的样子,腹诽了一句。
“就算家父曾经真的借过您三碗米,又不是什么金米银米,哪值这么多银子,伯父如果心里过意不去,银子收回,劳驾您一会儿送小侄到门口?”魏七云淡风轻的把话说完,实则心底痛得要死,一千二百两呀,不劳而获的一千二百两,推回银匣子的手指都有点微微发抖。
“哦?”老者稍微诧异,一时间没明白魏七葫芦里要卖什么药,重复一句,“就送到门口?”
“如果您老赏脸,聊几句更好。”魏七嘿嘿一笑。
刹那后,目光如墨尘一样睿智的老者明白了魏七的小心思,深深看了魏七一眼,嘴角含笑,“当真是魏守仁亲生的?魏守仁可没你这些花花肠子。好吧,如你所愿,正好饭后消消食。”
一路无话,管家老朱陪着老者把魏七送到门口。
城西是商贾官宦云集之地,街面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见堪称一代传奇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朱首富出现在府门口,不少人争先恐后的前来打招呼。
若不是管家带领些仆人拦着,怕是要把首富扑倒。
就算这样,不一会儿,人群也是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圈。
老者应付了一阵,才转头悄声问魏七。
“忘了问你的名字?”
“魏七。”
“怎么这么一般?”
“家父起的时候……喝多了。”
“可别像你爹那么死板,满大楚在一个地方任上十几年不动窝的,你爹独一份。”
“谢伯父教诲。”
“好了,你可以慢走了。”
说完这句话,老者伸手在魏七的肩膀上拍了拍。
这个举动有些亲近也有些善意。
他与魏七素未谋面,本没什么感觉。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他刚才给魏七一个选择——一千二百两银子,魏七没接,而是要了另外一样东西;他的面子。
周围许许多多的眼睛可都看着呢,大楚首富把人亲自送到了门口,又和颜悦色的聊了好几句,这是多大的面子!
一千二百两银子和他的面子,孰轻孰重?聪明人自然选后者。
所以他才说魏守仁没有魏七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面对如此聪明的年轻人,他也不介意多释放出些善意。
本以为事情至此已了结,他想放下手的时候,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只见对面的年轻人顺势把他的手握住,一双小眼睛闪着狡黠的光,眼巴巴的说道,“最后一句话,伯父,您听说过轻尘食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