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京城南是平民百姓的聚集居住之地,这个区域却也是整个丰京最为热闹与繁荣的地方,南市便是坐落于此,所有的大宗生意、贸易都是在此完成,在这里,可以看到许多外国商人。
清风酒楼,在整个城南颇为有名,据说其祖上出身皇宫御厨,很是有几道拿手的名菜。
二楼靠窗的一个桌子,坐着几名食客,正在谈笑风生。
“庭宣兄,听说你已被调职监察御史,真是可喜可贺,我敬你一杯。”
张勋端起酒杯,笑着朝贺庭宣敬酒。
贺庭宣今天突然找上门来,说是要请客喝酒,张勋还是颇感惊讶的,但也没说什么,欣然赴约。
“上次的事情,多谢你了。”
贺庭宣端起酒杯,默默道谢,贺浩林与贺庭宣父子都是那种刚正不阿之人,性子非常刚直,但是相对于父亲贺浩林而言,贺庭宣又是稍微好一些,至少懂得变通,不然今天就不会请张勋吃饭,为上次的事情道谢。
上次的事情,虽然得张勋求情,赵智放过了贺浩林父子一马,但事后,还是找了个理由,勒令贺浩林辞官致仕,而对于其子贺庭宣,却是没有秋后算账,反而调职御史台,封官监察御史,官阶正六品。
监察御史的品级并不高,无出入朝堂正门的资格,只能由侧门进出,非奏事不得至殿廷。一直到承平三年,才被赵智下旨取消限制,并从原先的从七品,提升到了正六品,内外官吏均受其监察,权限甚广,颇为百官忌惮。
张勋笑了笑,问道:“贺老爷子还好?”
贺庭宣点了点头,默默喝着酒,父亲自从辞官之后,便一直埋头著书立传,反而比以前更加忙碌了。
贺庭宣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一个大块头,脸上有了惊异之色,此人也不喝酒,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那里埋头吃饭,桌子上的十几盘菜与两大盆饭,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
“呵呵,庭宣兄,我兄弟饭量比较大,你别见怪。”
张勋看到了贺庭宣脸上的神色,尴尬的笑了笑。
“怪不得你要点那么多饭菜,却是这个原因,只怕我没有那么多钱结账。”
贺庭宣苦笑两声,倒也光明磊落,拿出钱包,放到桌子上。
“无妨,饭钱我已经结了,你不用担心。”
这顿饭估计少说也要三五两银子,抵得上贺庭宣一个月的俸禄了,张勋知道他家中的情况,怎会让他出这个钱。
贺庭宣皱眉,微微有些不悦的说道:“既是我请客,怎能让你出钱?今日钱不够,过些天我自当送到你的府中。”
“君子之间不谈利,你请我吃饭,其意我心领了,至于谁给钱,只是一个形式,无所谓去计较,再说了,三五两银子,对我来说,毫不在意,对你来说,恐怕就是一种负担了。”
“张兄此言差矣!”
贺庭宣正色道:“君子以信立世,我既有言在先,岂能反悔?”
张勋苦笑两声,这个人的脾气还真是倔强。
这时,街上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张勋扭头看去,却是一群男子,正在围殴三名年轻壮汉,场面颇为火爆。
贺庭宣也是皱眉看去,那几名壮汉被打的受不了,哀声求饶,非但没有让那些人停下,反而遭到更有力的毒打,一名身穿青色锦服的公子,在那里跳着脚,大声叫嚣。
张勋摇了摇头:“在这么下去,那几个人恐怕要被打死了。”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猖狂,还有没有王法了?”
贺庭宣站了起来,就要下楼去,张勋连忙拉住他,劝说道:“庭宣兄,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下去,恐怕连自己都得搭进去,还是等官府的人来了再说吧。”
“这些人猖狂无度,恐怕不待官府士兵到来,那几名百姓便要被打死,我身为朝廷官员,岂能坐视不理?”
贺庭宣根本不听劝告,挥手甩开李勋的胳膊,大步走下了楼去。
贺庭宣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员,那些人在嚣张,也不敢把他怎么样,所以李勋并没有跟上去,依旧坐在那里,喝着酒,看着热闹。
贺庭宣下去之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与那名青色锦服公子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区区一个监察御史,也敢官小爷的事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罢,青色锦服公子一拳便是打在贺庭宣的脸上,随后又是一脚狠狠的踢在他的肚子上,惨叫中,贺庭宣摔倒在地。
张勋一口酒水喷洒而出,把杯子啪在桌子上,猛的站起,怒声道:“这群王八蛋,竟是连朝廷官员都敢打,简直是邪的没边了。”
“大熊,跟我走。”
张勋大吼一声,大步朝着楼梯走去,正在吃饭中的江大熊放下手中的饭盆,端起酒壶猛喝了几口,擦了擦嘴,起身跟了上去。
“大熊,给我打!”
贺庭宣倒在地上,那名青色锦服公子正对他拳打脚踢,看到这个情景,张勋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是升起,二话不说,快步上前,对着那人就是一脚飞踹。
一脚把青色锦服公子踢倒在地,张勋冲了过去,坐在他的身上,双拳左右挥动,对着他的脸上就是一阵猛捶。
“放开我家少爷!”
几名下人打手,见到青色锦服公子被打,大吼中冲了过来。
这个时候,江大熊跟了上来,一拳一个,干净利落,但凡被他打中之人,皆是闷哼中,身体飞倒,昏迷过去。
张勋回头看了一眼,他是知道江大熊的杀伤力有多大,担心闹出人命,于是高声叮嘱道:“大熊,手脚轻一点,别把人打死了。”
“知道了。”
江大熊回了一声,不再用拳头,而是把人高高举起,然后直接扔出去,他的出现,犹如猛虎落入羊群之中,所向匹敌,青色锦服公子的三十多个下人打手,只是片刻的功夫,便是全部被打倒,躺在地上翻滚哀嚎。
“我爹是王爷,我娘是公主,你敢打我。”
青色锦服公子高声大叫,说出了自己的出身。
张勋抬起的拳头顿在了半空,青色锦服公子见状,恨声说道:“你竟敢对我动手,小爷定要让你百倍奉还。”
张勋翻了翻白眼,抬起的拳头,再次落下,一边打,一边大叫道:“公主算个屁,当今皇上还是我姑父呢!动手就动手,你能奈我何?”
青色锦服公子见自己已经报出了自家身份,对方竟是毫不畏惧,依旧动手不停,心中顿时有了恐惧之色,双手抱着脑袋,求饶道:“我错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啦。”
“住手!”
上百名闻讯而来的士兵,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为首的校尉军官,见张勋正骑在那名青衣锦服公子身上暴打,立即拔出武器,大吼一声。
“呜呜,救命啊,打死人了。”
青衣锦服公子被打的受不了,抱头痛哭。
张勋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校尉军官上前一把推开张勋,待看清楚青衣锦服公子的面貌,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关心的说道:“小王爷,您没事吧?”
青衣锦服公子鼻青脸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拉着校尉军官,指着李勋,大声吼道:“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小爷要弄死他。”
“大熊,把贺大人扶起来。”
张勋对着江大熊吩咐了一声,随即双手抱肩,冷笑着看向青衣锦服公子,脸上毫无惧色。
校尉军官看了张勋,见他衣着不凡,如此场面,依旧气定神闲,显然是来历不简单,于是说道:“你可知道,你打的人是谁?”
“说来我听听。”
“此人乃是安王李忠之子李骁。”
李勋翻了翻白眼,不屑道:“我当是谁,不就是一个王爷的儿子?打了就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校尉见了张勋的姿态,越发觉得此人来历不简单,于是小声问道:“不知道阁下是....”
“我叫张勋,现在在皇宫里面当值。”
校尉皱着眉,脑海中仔细搜索,张勋?又是在皇宫里当值,苦思了好一会儿,校尉总算是想起了一个人,张贵妃的侄儿不就是叫做张勋?当年张勋父子与张贵妃相认,这个事情在丰京城影响很大,更是有人把这件事情编成了戏曲,广为流传。
“昭阳县候张满屯张侯爷,不知是阁下的....”
张勋点了点头:“正是在下之父。”
张满屯上个月刚刚被封爵为昭阳县候,赏银一万两,田五百顷,官服三件,其他各类物品若干,赏赐可谓是极为的丰厚,当时就有大臣反对,但赵智已经说服政事堂的诸位相国与其他一些主要大臣,所以李满仓的封命最终得以顺利完成。
不过还是引起许多人的非议,最后张勋在范中允的建议下,把那一万两白银拿了出来,散发给在江南之战中战死的将士,以作抚恤,这才得以平息负面议论之声。
知道了张勋的身份,校尉脸上顿时有了苦笑之色,一个是安王李忠的儿子,一个是皇帝宠妃的亲侄儿,谁都不比谁差,自己一个小小的校尉,谁都得罪不起,他心中暗暗后悔,真不应该跑到这里来凑热闹。
张勋看了校尉一眼,见他在那里犹豫,自是知道他的心思,懒得跟他废话,转身走到那几名躺在地上的百姓,其中两人已经昏迷过去,另外一人也是满脸鲜血,样子很惨。
“校尉大人,这几人伤的不轻,我看还是先把他们送去治疗为好,你觉得呢?”
校尉点了点头,一挥手,几名士兵上前把这几人背起,离开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