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许安随坐在顾家祠堂整整一晚。
她将红英重新绑在赤日的枪头上,她轻轻的抚摸着枪杆,脸颊贴在上面眼泪簌簌的流。
哭累了,眼睛也肿得睁不开了,
够了,
如荣亲王说的那样今日哭够了,明日开始便不会在哭了。
许安随拿出荣亲王的信,总共三页纸,满满实实,还未详见内容便被他这一手行云流水,飘逸潇洒如苍松劲柏刚劲有力的笔体所吸引。
许安随不禁回想过往,父亲还在的时候每年正月十五都会携一家老小去宫里参加百官宫宴。
荣王年长她七岁,总是一副老成端坐的样子沉沉稳稳的坐在皇子席位上,身姿挺拔,沉静内敛,不多言语却实在是众多皇子里最让人挪不开眼睛的那个。
先皇和当今皇太后总共育有两子一女。
皇后诞下荣王之后便以身体不适不能照顾新儿为由将荣王送去了德嫔也就是后来的德熙贵妃手上抚养。
自打被送走,皇后便在没正眼瞧过这个儿子,
恍若荣王不是从她腹中孕育而出,
甚至对待荣王的态度都不如对待其他皇子显得热络,连表面上的和顺都不曾给过。
好在德熙贵妃为人端厚又温柔恬静。
她自己只有两个女儿,
待荣王如亲生儿子呵护其长大,母爱没少给过半分。
先皇总共有六个儿子,荣王排行老五。
先皇虽未册立荣王为储君却实在待这个儿子与其他皇子不同。
其他皇子变着法子在先皇面前尽显神通展示才学的时候,荣王却偏安一隅,总是躲在书房内安静的读书作画,
他写了一首绝笔好字,文章见解独到,从不出头,却每每受到太傅的不吝赞赏。
先皇御书房中总能听到父子俩为了无意间的共识开怀大笑,
隐世大儒房老先生这样一位不畏皇权,将前来赐教的太子都能拒之山门之外的老神仙也只同荣王楚昱恒围炉煮茶,品茶论道。
所有人都认为荣王前途不可限量的时候先皇册立了皇后的长子也就是二皇子为太子,
荣王却消失了五年,
再归来之时已褪去了一身儒雅,银枪立地,一头扎进了许家军,跟着许老侯爷上了战场变成了一名杀伐果断的少年将军。
“小时候我顽皮爬树打枣差点摔下来,还是荣王恰巧经过在树下接住我的呢。”
若说按年纪来算,该是唤他一声小叔叔的,这么久不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了。
对于荣亲王的记忆,许安随也就这么零星半点,
她回了会神盘坐在地上,借着牌位前的烛火仔细看了看荣王的信上都写了什么。
信上大体与三位叔伯所述无二。
不过更加详细些,将他所知道的事情来龙去脉一一陈述,句式言清晰明了言简易懂。
至于那一坛子黑乎乎的东西,原来他的名字叫黑流火。
据北鞍探子回报,
北鞍人之所以倾巢而出,发了疯似的攻打匡北五城,原因并非如外界所说那般,系许家军多年前曾斩杀了北鞍现任主帅波夺的父亲兄弟五人,此次卷土重来意在复仇。
北鞍人真正的目的是黑流火,
他们从西域商人那里得知了黑流火这个东西厉害之处,北鞍国境内没有,但是他们意外得知大胜的匡北却有。
曾经被视为天神下了诅咒的黑水城内地下暗河流淌的恶黑色的水正是黑流火。
无知的大胜官民竟无人知晓这黑水其实是宝贝。
坊间流传了百余种关于黑水城邪恶的传说,以至这个神秘的古城再无生机只剩残垣断壁像一尾断了的蝎尾,孤独的屹在北境与大胜皇城之繁茂遥遥相望。
许安随茅塞顿开,一直困扰她的疑问终于有了着落。
匡北五城地处大胜西北,北鞍人系漠北达人的后代游牧为主,常活动于水草更为肥美的东北地带。
北鞍人若有心与大胜开战,除了报仇以外自然也要谋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