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便看到兄长回来了,如走失的孩子千辛万苦寻得家人般,哭得肆无忌惮歇斯底里,整张脸甚至都扭曲起来。
楚昱恒转头看向了一旁,
那是宋音尘的棺椁,衣衫已被整理过,一席月牙白色长衫,头发也束得干净利索。
“阿姐,阿姐。”
楚昱恒颤抖着指尖抚摸着春冉的脸庞,
一滴滴豆大的眼泪落在春冉的脸上,却惊不起她任何的反应,她就好似睡熟了一样,眉眼安详,瞧不出一点痛苦来。
许安随的伤痛不比楚昱恒的轻。
她经历过失去家人的痛苦,原以为这世界只她一个孤家寡人了,是太妃和春冉又给了她家人的关爱。
如今再度痛失家人,就犹如重新掀开她的伤疤,
连皮带肉,血肉横流,
那伤痛痛到她无法呼吸,全身痉挛,眼前一黑,竟一头栽倒,昏死过去了。
许安随这一睡便足足昏睡了七日。
再度醒来之时王府中人都去了陵墓,整个荣王府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你可算醒了,心肺受损了,伤得这样重。”
回春和幻儿留下来照顾她。
她顾不上那么多,起身就要下地。
“王爷呢?王爷怎么样?”
回春长叹,
“他回来了,王府大小事宜他都处理妥当。他比你想象中的坚强些。”
坚强的代价有多疼,许安随在清楚不过了。
再强悍的男人归根结底也是人,
人非草木,
比的就是谁更能将伤痛压进心底去罢了。
“你怀孕了。”
回春吹着热汤药,
专门给孕妇配制的,并不会有害胎儿的健康。
许安随早就知道了,这一趟出门,她没有机会喝避子药,已经两个多月了,只是她没和任何人提过而已。
“回春,你知道的,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许安随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
“他们费尽心思抓着王爷的软肋狠狠伤害王爷,
太妃用命换来王府的一线生机,断不能因为这个孩子,而再度陷王爷于危险之中。”
回春皱眉,
“你,会不会太谨慎了些。
难道王爷就不能有自己的子嗣么?”
“当然不能!”许安随声音大得可怕。
“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眼下他们没有着急铲除王爷,正是因为王爷于他们而言还没有实质性的危险。
若王爷此时有了自己的子嗣,势必会对未来储君产生严重的威胁,
最重要的一点,王爷这个时候不能再有软肋,
我若此时怀孕,必然体弱,保不准会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以此来威胁王爷。”
许安随又惊慌,又无措,却又带着决绝眼神望着回春。
回春知道想让她改变主意太难,只有照做,
趁着眼下府中无人,正是好时机。
回春重新熬制的一碗打胎药进来。
许安随二话没说,一饮而尽。
只是仰头豪饮的时候,那炙热的眼泪顺着眼角簌簌流下,没有声音,没有无奈,只是选择而已。
“对不起了孩子,母亲眼下保护不了你,去找祖母还有姑姑吧,帮母亲告诉她们,母亲会为他们报仇的,叫他们安息。
另外,帮母亲告诉祖母还有姑姑,母亲真的很想她们,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