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把青菜泡饭端了进来,张琳她妈说,麻烦分一下吧,一人一碗,这个老头给他多一点。张琳马上说我不吃。服务员看向张琳她妈,用眼神征求意见。张琳她妈说,行吧,随她。杜邦也说吃饱了,不吃了。服务员就盛了三碗青菜泡饭,端到三人面前。
张琳她爸又举起杯子问大米,团圆酒,怎么喝?大米说今天这点量我们都没问题,一口,怎么样?张琳她爸看看杜邦,杜邦说,米老板的酒,米老板说了算。来,干了,我先干为敬!
张琳她妈吃了半碗青菜泡饭就放下了,说,你们慢慢吃。又转向张琳,你把米叔叔的电话记一下,你的传呼号码也给米叔叔。大米放下饭碗,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通讯录,又摸出一支派克签名笔,伸手递给杜邦想让他转给张琳。杜邦却在拿到手后自己拧开了笔帽,说,小琳你讲,我来记。张琳说,那就麻烦杜老师了,张琳,弓长张,琳琅满目的琳。杜邦边记名字边说,你爸真讲究,这个琳字,属猴的人最配了,琳前面半边是王,是美玉的意思,比喻到人就是心思剔透,聪慧过人,后面半边是树林的林,对猴子来说就是山林,是最适合它的环境,寓意这辈子不愁吃穿,还能成就美好姻缘,家业大富。
张琳她妈一直看着杜邦这边,听着杜邦解析女儿的名字,听得眉开眼笑,对着张琳她爸说,你都没想到吧?小琳的名字这么好。张琳她爸说,必须的啊,我是谁?我起的名字必须这么好。大米笑得要喷饭,拿湿毛巾擦了擦嘴角才说,老张这么厉害,我儿子的名字就拜托你了。张琳她爸刚要应承下来,张琳她妈马上制止说,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土八路,杜老师在这里呢,这个任务以后肯定是杜老师的。
那边张琳看杜邦记好了她的传呼号码,就伸手把通讯录接了过来,走到大米身后说,米叔叔你的大哥大号码是多少?大米就报出一串数字,又问张琳,拿张纸记一下?张琳说,不用,不用,一个号码,我记得住。大米就在那边夸张琳对数字敏感,适合做会计。张琳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妈就说了,米叔叔对你有信心,你自己一定要争气,把会计这份工作做好了。张琳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大米吃完了菜泡饭,把椅子往后挪了一点,伸展了下手脚,就靠在椅背上,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酒足饭饱啊,酒足饭饱。张琳她爸还在吃,边吃边说,酒应该没足,我知道你是一斤的量。大米说,哪里喝得到一斤哦,最多半两。今天喝的就是八两。张琳她爸一懵,就问杜邦,有八两吗?杜邦笑了。旁边的张琳也在那边笑着说,米叔叔虚报了,不过虚报得不多,七两,米叔叔跟我爸都是七两,杜老师六两。大米装模装样地扳起了手指头,左手还没搭上右手,就在那边说了,好像是只有七两,小琳的账记得清楚。这以后,有了小琳做会计,我可以放心了,杜邦,你以后喝酒再跟我虚报,我让小琳来审计。杜邦轻哼一句:要审也是先审你,要说喝酒虚报,你才习惯加专业。
张琳她妈被两人的对话逗笑了,但也没忘了给小琳示意让她去结账。小琳起身走出包间,她妈马上转身,打开了一直挂在椅背上的包,拿出两个盒子来,说,前几天去山下湖,一个小学同学那边拿了两串珍珠项链,你们一人一串。大米说,大姐,拿这个给我们真没必要,也没用。张琳她爸说,有用的,有用的,怎么会没用呢?你们都该找女朋友了,送给女朋友,合适。大米说,这个还早呢,大姐你拿回去吧,心意领了,你也不要把小琳的事看作是我在帮忙,其实也是你们帮我,小琳来我这边上班,就是帮我。张琳她妈说,这肯定是你大米在帮我们,项链也不值钱,就当是我做大姐的跟你们催婚了,催你们早点找到女朋友。说完打开大米的小包,把项链盒子塞了进去,又走到杜邦背后,杜邦连忙起来推脱,张琳她妈看他没带包,就把项链盒子塞进了他的裤兜里。
看到张琳结账回来,大米就跟张琳她爸说,撤了?张琳她爸说,撤。四个人就都站起身,张琳走到她妈身边,把发票塞进她妈的背包,小声说,六百……。张琳她妈抬了下手,张琳翻了个白眼,就挽住她妈的手,跟在三个男人后面走出了包间。
走到停车场,张琳她爸问大米,还能开车不?大米说,没问题。杜邦说,有问题的,醉是没醉,车子最好还是别开。一边说一边朝着酒店大门方向看,看到了阿华店里的灯光。就接着又说,大米,我们先去阿华那边坐坐,等你酒气出掉点再来开车吧。大米说,也行。就问张琳她妈,大姐你开车吧?张琳她妈说,嗯,我开,我不放心他。张琳她爸还想往驾驶座上坐,被大米拉住了,一边拉一边说,老张,要听老婆的话,不要喝了点酒就想造反,走,坐后排去。张琳也松开了她妈的手臂,过来打开了后门,大米把张琳她爸往后座塞,一边塞一边说,小琳,你看你爸,是不是喝了酒想造反?张琳只是笑,看她爸已经被整个的按到了座位上,就关上了车门。张琳她爸又打开车窗,还把手伸出了车窗,想跟大米来个握别,窗前却已经没了人。这时张琳刚好打开副驾的门,看着她爸这模样,又笑了,笑着对她妈说,老爸是不是自作多情啊?她妈扭头看到那只正要从车窗外收回来的手,也笑了,还不忘冷嘲两句说,天天吹牛,天天说喝酒不怕大米,你看看,现在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吧?张琳她爸一下子被说着了,接不上话来,就在那慢慢地摆正自己的身体,伸手想系安全带,都拉下一截来了才想到自己没在驾驶座上,就收了手,身前没有方向盘,让他感觉两只手没地方安置,就又把它们抬起来,反复地捋着自己的头发,感叹道,大米那是年轻,换作二十年前,我还喝不过他?我也像他一样的办厂招工签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