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洵江上游距离江岸六十余里之遥,有一个被尘世遗忘的小村落,名曰石头村。
似火骄阳高悬于广袤无垠的天幕之上,那炽烈的光芒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
在这样酷热难耐的鬼天气里,莫说下地干活,就连多站一会儿都让人难以忍受。
村民们要么寻觅着那一片片浓郁的树荫,躲在其下寻求片刻的清凉,要么紧闭家门,在家中避暑消热。
位于村子西头的一处木屋之下,刘大壮将那粗黑的辫子紧紧地缠在脖子上,像个雕塑般蹲在地上,一下又一下霍霍地磨着菜刀,脚边静静地躺着两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野兔。
一条毛色黑黄相间的土狗懒洋洋地趴在门外,嘴巴大张着,哈哈地喘着热气,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主人脚下的野兔,狗鼻子不停地嗅动着,狗尾巴像个欢快的小扫帚,不停地来回摇晃,显得兴奋异常。
刘元乖巧地站在父亲身边,双手用力地煽动着手中的蒲扇,随着父亲手中的菜刀在磨刀石上越磨越锋利,年纪尚小的刘元不禁扭过头,目光投向那两只肥美的野兔。
就在刘家三口满心憧憬着晚上丰盛的食物时,陡坡下对面马家的大门突然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撞开。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土狗来福从地上猛地一跃而起,对着陡坡下一阵龇牙咧嘴的狂叫。
一个体型臃肿的男人从门里踉踉跄跄地撞将出来,脸上的横肉因暴躁的情绪而不停地颤抖着。
男人的身后,马家的房屋在烈日的暴晒下显得格外沉闷,仿佛也被这燥热的天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半掩着的大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这个家庭不为人知的故事。
正当男子四顾茫然、不知所措时,刘大壮手中的菜刀无意间将一道耀眼的白光反射到男子的脸上,瞬间引起了男子强烈的不满。
只见他暴躁地怒吼一声,随即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石子,狠狠地朝陡坡上的刘家三口扔去。
刘大壮见好端端的竟飞来这等横祸,心头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便扯起嗓子对着陡坡下的马家大骂一声。
“马木匠,别忙着折腾你家表妹,赶紧出来看看吧,你家的傻儿子又在犯浑事。”
原来这体型臃肿看似成年的男子实际上只有十岁,与刘元年纪相仿。
若非是邻里邻居,旁人还真难以捉摸透这男子的真实岁数。
之所以年纪轻轻就长成这般模样,其中缘由还得从马木匠和他的表妹说起。
马木匠原名马朝安,乃是村子里唯一的木匠。
想当年,他年轻时在镇上学得了木匠的好手艺,学成归来后,便靠着给村里的父老乡亲们干点木活维持生计。
小到精致的草鞋竹篮,大到结实的桌椅棺材,他可谓是样样精通。
拥有这门手艺,按理来说是不愁找不到婆娘的。
可马朝安却不顾众人的强烈反对,偏偏娶了自家的表妹为妻。
成婚没几天,表妹便有了身孕。
这一消息瞬间在村子里炸开了锅,大家都在背后纷纷议论,猜测马家兄妹可能是早就私定了终身。
表妹怀孕本对马朝安而言是天大的喜事,然而还没高兴多久,表妹在走路时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一屁股重重砸在地上,肚里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第二年,表妹经过好好修养一阵子后,又一次怀上了孩子。
这次在马朝安小心翼翼、无微不至的呵护下,总算没有重蹈覆辙。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可谁能想到,竟发生了比流产更让人觉得可怕的事情——死胎。
这种事情在这个质朴的村子里,可谓是天大的罪孽。
马家夫妇因此备受沉重的打击,村子里的谣言也随之四起。
“亲上加亲,麻烦不停,违背人伦,现世报应。”
就连马朝安的亲戚们也看不下去了,纷纷站出来指责二人,甚至要与他夫妻二人断绝关系往来。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淌,伤口渐渐被抚平,风波逐渐平息。
不久之后,表妹的肚子第三次鼓了起来,马家夫妇的心中既充满了期待,又怀揣着深深的担忧。
原本平息的谣言又像野草一般在村民口中再度传播开来,有人甚至打起了赌,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马朝安这次能不能有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