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南二人旋即起身,跟上小商队。
扬鞭跟随在马车左右,陈玉节在马车旁与老者闲聊,旁敲侧击打听到了先前所说有匪寇出没的近道。
又相伴前行了几里路程,李天南与陈玉节调转马头,同老者分道扬镳,就此别过。
良久,老者后知后觉,一拍大腿,“哎哟,我这张破嘴,这不是害了两位小兄弟!”
老者吁停马车,顾不得车夫的诧异眼光,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站直了身子眺望,二人身影早已远去。老者对着马蹄疾行带起的一路扬尘,奋力喊道:“千万要小心啦!千万别乱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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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泉山离曲折串连各郡县的州道三十余里,方圆几里只有寥寥不到二十户人家。穷山恶水下,能耕种的良田也无几亩,一年年的收成往往填不饱肚子,十余年来,只有迁出去的,从没有迁进来或者迁回来的,故周遭一带愈发冷清破败。
二十年前,通往西域的州道左右盘恒七八拨土匪强盗,不管南来北往的商队从这通过都要被狠狠咬下一块肉,甚至连货带命都留在这,逼得请不起护卫的小商队只得另寻他道,在穷山峻岭间开辟出一条分外艰险的山路。
当从京城外放的新任西域都护傅友德以蛮横手腕,下令西域铁蹄清洗为陇右道输送血液的经络州道时,多年以来靠打劫州道为生的土匪强盗被一扫而空,来往商队无不对西域都护府感恩戴德。扫清大大小小路患后,西域都护府每年都要借春蒐秋獮之名,让西域铁骑巡视各来往州道,以防野草复生,虽陇右道以外各州县衙门偶有微词,但大多官员商贾对于往来安稳还是乐见其成。
至此,以往商队迫不得已开辟的山路,就成了被西域铁骑踏破了胆子的土匪强盗唯一指望。仗着山路崎岖,大队人马难以入山围缴,小拨兵士来了打不过就跑,被西域铁骑大网漏过的土匪强盗夹着尾巴做人,倒也苟活了下来。
环顾四周,一条清澈山间小溪在左边蜿蜒而过,右边是个陡峭山坡,冲天树木下杂草横生,陈玉节点头道:“左水右山,道路回肠九转,视野也不开阔,差不多是这里了。”
李天南勒停马,与陈玉节牵着马缓缓前行。
徒步走了不到一里,在又一个拐角后路边出现了几间茅屋,李天南上前敲门,一探究竟。
久敲无人应答后,李天南略微用力,感觉门后并无门栓,索性推开木门直接闯入。
果不其然,屋内并无人影。
李天南扫视屋内,一张破旧八仙桌配上四张粗鄙长凳,就占去屋内一半位置,后面一扇木窗轻微摇晃嘎吱作响,窗面上并无糊纸,只用茅草随便遮挡,可真称得上家徒四壁。屋内略显简陋,倒也不显破败,粗陋的木桌木凳并未涂刷油漆,但也面滑光亮,伸手一摸并无灰尘,显然房屋常有人居住生活。
李天南走出房间,重新关上木门,另一头入门查看的陈玉节同样无功而返,对着李天南摇了摇头。
房屋的痕迹明明显示着有人居住,若是出门劳作,怎么会连一个看家的人都不留,就不怕过路人砸损了那点仅有的简陋家当?
陈玉节牵着马寻了个小斜坡,穿过杂草朝小溪走去,招呼李天南一起洗马,顺便让马啃食些才出嫩芽的青草。
李天南应了声,同样牵马下坡,身形渐渐降低,直至被杂草没过头顶。
等待两匹马饮水啃食青草,李天南与陈玉节不由猜测那本应该出现的拦路土匪究竟会何时出现,还是看不上两个年轻人全身一目了然的家当。
潺潺溪水流淌声中,被斜坡阻碍视野的房屋方向传来细微响动,李天南会心一笑。
重新牵马上路,李天南对陈玉节打了个眼色,放弃骑马疾行,只是任由马缓缓踏步游走。
才走出不到一里地远拐弯处,前方道路上倒落一根足有成人腰宽的树木,勉强能够两匹马并行的道路被树木横倒拦住,若是寻常的商队马车恐怕就得被迫停止前行。
眨眼睛间,十几个人影从密林中呼喊而出,一拨在前方挡住去路,一拨截住了后方退路。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从草丛中冒出身影,奔跑几步,跃上拦路树,朗声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
瘦如竹竿的少年正说的兴起,就被身后汉子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二位过路贵客,需要雇几个人手搬走这拦路大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