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羊年春晚的节目持续到十二点半,一阵乡镇晚会级别的秧歌队,堂而皇之的在央视广播大厅翩翩起舞,姬家的年夜饭也接近尾声。
哥几个趁酒劲,按老家的规矩,让父母坐在首位,所有后辈一起磕头贺岁。爸爸乐呵呵的拿出来红包,每人发了一个。孩子们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一家十万的分红,让兄弟姐妹们都大方起来,出手就是一张四伟人!这还是爸爸压制的结果,不然最起码得五张起步。于是两个孩子每人都拿了六百块,襁褓中的曦月也得了一份。更过分的是子玉还得了五个,让他这年近花甲的灵魂有些无所适从。
热热闹闹的拜年结束,子栋还想继续喝,以守岁的名义拉着马三拼酒,还向吴燕请了假,闹得吴燕一个大红脸,匆匆的跑回卧室休息去了。二哥明天要去刘所长家拜年,也就没陪。梁秋倒想凑热闹,被子秀拽着耳朵回了房。子玉怕爸爸精力跟不上,便拉着老两口回屋休息,最后只剩下子栋和马三在空旷的食堂里唠着、喝着。
清晨,子玉被生物钟叫醒,看看悬挂的钟表,已经六点多了。他没有懒床,忍着巨大的不适,去户外厕所方便一下。然后换上运动服,穿上回力鞋,做完热身,戴上个棒球帽便跑了出去。这些服装是他在春城买的,考虑到北方冬天滴水成冰的尿性,他一次性的里外各买了五套,就怕洗了之后不爱干,没有换洗的装备。其实冬季晨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一套内衣加外衣看着冷,一旦跑起来,肌肉产生的热量足够御寒。一般是第一公里身体会有些僵硬,第二公里的时候就会拉伸开,然后源源不断的热量就会覆盖到全身,抵御着外界的寒意。而冬日的清晨基本是没有风,要是怕冷空气入肺,可以戴口罩或是三角围巾。只是脚底下要注意,避免踩到冰面失去重心摔倒,剩下的就是畅快的奔跑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三江村里不见炊烟。昨夜守岁,所有的村民们都还在补觉。北方冬天的农村,猫冬的时候都是两顿饭。村里因为有很多的御八珍员工,才保持这三顿饭的节奏。昨天起放年假,也就顺势改回吃两顿饭,一般第一顿都要九、十点钟才吃。透过篱笆和门缝,子玉还能看到昨晚鞭炮烟花燃尽后的残屑。被爆竹声折磨了一夜的狗子们,也没有以往的精神,听到有人跑过,只是懒懒的抬起头看一眼,就又重新闭上眼睛开始打盹。
跑出村口,进入去往仲道的马路,也不见以往穿梭的人群。新年里,仿佛神州上下都被按了慢放键,一切都是懒懒的样子。跑过山下市场,往常喧闹的人群也已消失,临街的门店也全部紧闭,只有垃圾堆旁边几条土狗在觅食,还能感觉出这是一个活着的城市。
上一世有个个梗:外国媒体报道,这段时间中华经济全面崩溃,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商店关门、政府停顿、股市停止,有钱人拖儿带女奔向海外,穷人急于把货币兑换成食物衣服,许多家门两侧挂标语表达诉求,四处都是火药制造的爆炸声,人们无所事事的抽烟酗酒打牌,中老年人集体烧香拜佛。这外国人思维里的地狱场景,就是华夏人过年的真实写照。
跑过上一世工作过的地方,还是几十年未改的模样。大门挂着崭新的红底黑字的对联,抹浆糊的部位都被霜花覆盖。远处有影影绰绰的人影,是零点班后准备休息交接班的职工,有人看向他这里,抬手指指点点着。
天光已经大亮,远山也不再是隐约的轮廓,遍山光秃秃的树木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寥落,松林依旧茂盛,并肩耐岁寒的样子分外昂扬。沿着浑江继续奔跑,看着冰面上错落的行人脚印,偶尔有冰面裸出,那是孩子们清理出来的场地,用来划冰车、打冰嘎,承载着东北人的欢乐童年。
看看表,不知不觉已经快半小时,再有一会太阳就出来了,子玉沿着河堤绕个小圈,向家里跑去。路上的行人渐次多了起来,大部分是交接班的工人。他们一般是七点半到岗,换完衣服、开个交接会,八点正式上班。看到三江村的熟人,子玉挥挥手,却忘记了自己满头满脸的霜花,吓得别人一哆嗦。直至他跑远了,还能听到对方“卧槽”个不停,不觉哑然失笑。
“大嫂、二嫂过年好!”跑回院里的子玉没有逗留,直接去厨房做拉伸。房间里,两个嫂子已经开始收拾昨晚的残羹冷炙,听见子玉拜年的声音,连忙回了句过年好。煮饺子的妈妈从厨房探出头,看到一身白霜的子玉,埋怨道:“大年初一还跑啥步,多睡一会啊!”
“妈,过年好!”刚跑完步,子玉很兴奋,不理妈妈的唠叨,一个拥抱,沾了她一脸的水汽。
“你个小鳖犊子,一身臭汗!”妈妈骂完,也是忍不住的一脸笑意:“赶紧去用热水洗洗,别用凉水再激着了。一会出来吃饺子,新煮的,热乎又好吃。你三叔、四叔他们八、九点钟就会过来拜年,咱家不能让人堵了被窝,被笑话一整年。”
“好嘞,我活动活动就去。”子玉找了把凳子,开始拉伸,这是多年形成的习惯,免得肌肉得不到放松,留下隐患。
“大嫂,昨天大哥喝到几点?”压腿的间隙,子玉好奇的问。
“我也不知道,我睡得贼死。早上被你大哥的呼噜声吵醒,估计得三、四点钟吧。”
“应该是三点多!我听到燕子给马三开门了,两口子腻歪得不行。”二嫂笑着说。
“老三浪子回头,今年也算是人财两旺,燕子是苦尽甘来了。”妈妈感慨了一句,端着昨晚冻好的饺子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