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空斜他一眼,把手里的开会资料随手放桌子上,“你来喝茶的?”
厉尘冷笑一声,抬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门锁了。
门在里面锁上就只能在里面打开,看起来厉尘有笔不小的账要算,敢跟楚江空算账的人真不多。
楚江空两步跨到沙发旁边,手顶在沙发把手上,支住下巴,“说吧。”
现在正是中午,楚江空坐的方向刚好被阳光照着,虽然纱帘阻挡了部分光线,但已经很明亮,照得楚江空乌黑得头发反射出亚麻黄色,几年的时光好像没在楚江空脸上留下痕迹,厉尘盯着他,觉得跟第一次在教室见面时没什么不同。
“厉尘?”楚江空眯起眼,他在看什么。
厉尘回过神,终于想起正事,“陈本峰没死,你跟宋庭深合起伙来骗我啊。”
楚江空轻描淡写承认,“嗯,你消息很灵通。”
这理所应当的样子让厉尘想起他没参加自己生日宴那次,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跟他一起骗我?”
“骗你?”楚江空只当他是在闹小孩子脾气,“这是宋庭深的工作,我配合他工作,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太合理了,”厉尘猛地站起来,“你跟他们都有默契,你们一块工作,你们感情深厚,我就是个多余的!”
楚江空抿抿嘴,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你扯哪去了?那是工作,庭深是我的学弟,他有困难,我自然会帮忙,什么感情深厚不深厚的,能不能别无理取闹啊。”
无理取闹几个字跟针一样,一下下往厉尘得心窝扎,“我无理取闹?”
厉尘自嘲地笑了下,把有些散乱地头发全部拢到后面,锋利的眉眼全是戾气,“对,楚江空,我他妈就是无理取闹了。”
“宋庭深是你学弟,你帮他给他解决困难,韩世争是你学弟,你提拔他,让他做你秘书,他妹妹韩温棠,屁都不会,你夸她心细如发,楚江空,那我是谁啊?”厉尘往前走,楚江空跟着一步步往后退。
他心虚,他理亏,他对厉尘的确不好,他就怕厉尘把这些事摆在明面上,他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
“我要离开学校的时候成绩是最好的,往前几届都没我这么亮眼的,跟我家庆祝道贺的快把门槛踏破了,我在边境受伤被抬回来,易感期难受得头快炸了,你看了我一眼,头都没回走了,这种事我说都说不过来,你是多讨厌我啊,楚江空!”厉尘把人推在墙上,握他肩膀的力道大到快将骨头捏碎。
厉尘早过了十几岁那么容易情绪失控的时候了,但他眼圈还是泛红了,楚江空被捏的很疼,但他没说,他花了很大力气才能够跟厉尘对视,厉尘在别人看来变了很多,成熟了,有能力了,但在楚江空面前他一直很幼稚,跟要不到糖的孩子一样,经常跟他吵架闹脾气。
厉尘是楚江空最喜欢的……后辈,对,只能是后辈。
楚江空嘴里的软肉被咬出血了,他生咽下这血腥气,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谈不上讨厌吧,只是不怎么喜欢。”
厉尘暴躁愤怒的情绪突然就消失了,他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有种歇斯底里怒斥上天的不公后无人在意的荒诞感。
“我不认同你为人处事的方式,不喜欢你的性格,有问题嘛。”
厉尘看了轻描淡写的楚江空半晌,松开手,瞬间恢复平静的表情,这是人类成年后自然而然学会的戏法。
“没问题,我知道了,楚会长。”
厉尘出来的时候大家看起来都在忙自己的事,其实都是装的,厉尘和楚江空吵架大家都听到了,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但是声音很大,肯定是吵起来了,再看看厉尘那别人欠了他八千万的脸,没人敢明着看热闹。
下班的时候天是阴的,中午的阳光明媚仿佛是楚江空的幻觉,是快要下雨了吧,空气里有潮湿泥土的味道,那腐朽粘糊的味道顺着潮气钻进楚江空的骨头缝里,楚江空紧了紧外套。
今晚真冷啊。
厉尘和楚江空闹矛盾了,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厉尘平时就够嚣张的,也就在楚江空面前收敛些,但现在他对楚江空也没好脸色了。
还好两尊大佛去跟着警署查案子了,不然中心会的人们怕是大气都不敢喘。
陈本峰醒了本来还不配合,后来听说自己吃的外卖被下毒了,态度突然就变了,交代的那叫一个利索。
拉“货”这个外快本是他自己揽的,但又觉得风险太大,索性找了个替死鬼,自己当中间商,赚赚差价,什么不干白拿钱,美得很。
“查兰会所,”陈本峰声音嘶哑,“东西是从一个叫查兰会所的地方运来的,那边的人运到靖安大厦,我再让人运到郊外的旧工厂,但我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啊。”
查兰会所,京市内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会所了,偶尔出些小案子,什么仙人跳啊,酒后斗殴的,其他看不出大毛病。
宋庭深没精力在这个时候查警署的内鬼,能做的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最后他决定秘密调查查兰会所。
既然不能大张旗鼓查案子,宋庭深想了个突破口,翻垃圾。
查兰会所既然有可能使用违禁药物,那少不了注射器和生理盐水的使用,用了就有痕迹,国人对垃圾分类一直不太在意,就算查兰会所很谨慎,也难保不会有一个半个漏掉的。
都翻垃圾了,当然不能在人家会所门口大张旗鼓地翻,宋庭深几个人在垃圾车后面跟着,到了垃圾站才出手。
一般人真的很难想象面前有一座垃圾山对眼睛和鼻子是多大的冲击,宋庭深叫了几个靠谱的,进展还是很慢。
厉尘的人过来的时候宋庭深第一感觉到兄弟情深几个字。
“兄弟,靠谱。”宋庭深刚想拍下厉尘的肩膀,被厉尘躲瘟疫般躲开了。
厉尘捂着鼻子,满眼嫌弃,“离我远点。”
“要不是查到查兰会所了,你以为我会叫人过来。”厉尘走到离垃圾场八百米远的位置才开始大口喘气。
宋庭深打听,“怎么,结梁子了?”
厉尘不想多说,具体怎么个事他也没闹明白,“生意的事。”
宋庭审摸摸下巴,厉尘的生意能跟查兰会所扯上关系,看来这会所比自己想象中水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