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更寒
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
文武百官都跪在正阳宫外,似乎是在等天明,似乎也在等着帝位的尘埃落定,读着仁义礼智信孔孟之道长大的士大夫,忠君是他们入仕之后的第一要义,所以平日在朝堂上慷慨激昂争辩的文臣武将,此刻都垂首伏在地上,甚至中间还有些人开始啜泣。
正一品以上的官员在外殿跪首,而皇后苏从珊的父亲丞相苏存和着几位国公亲王侍奉在内殿里,仿佛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大限将至。
宫墙之内隐隐约约此起彼伏的哭声,“陛下……陛下……”
正阳宫殿内丝毫都听不见殿外的动静,谢渊的众太医的努力之下,终于再次苏醒,不过也是强弩之末,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皇……皇后……,朕……朕对……不……”
皇后苏从珊急忙上前,紧握着谢渊的手,“臣妾都是知道,臣妾都是知道陛下的意思!”
谢渊手指着丞相苏存,皇后苏从珊立刻心领神会,“父亲快!陛下这是要……”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梁吟的心也跟着紧绷着,只见汜水很快叫人准备了朱笔和圣旨交给了苏丞相,苏存提笔沾朱砂,恭敬地候着。
“泓……和亚父……”谢渊嘴里唤着谢泓和司贤良。
谢泓和司贤良跪着上前,“臣在。”
“朕百年之后,恭王谢泓继朕之帝位!”谢渊拼尽全力才说出这一句完整的话,挺起的身子像僵硬的铁板抬起来,有重重的跌落。
“陛下!”皇后苏从珊心疼的叫了一声,顿时泪如雨下。
丞相苏存不愧是两榜进士出身,一会就草拟好了诏书,赶忙拿起来让谢渊过目。
“恭亲王谢泓,怀宗之四子,朕之胞弟,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谢渊完全倚在苏从珊的身上,不住的点头,“泓……”
谢泓抬头迎上谢渊的目光,揖手回道:“皇兄放心,臣弟都记下了!”
“好……好!”他的眼神转到苏从珊身上,除却江山帝位,他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妻,他八抬大轿三媒六礼才娶进门的结发妻,“珊……珊儿……”
“渊哥哥,你带珊儿一起走好不好……”苏从珊把谢渊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恋恋不舍的来回,早就哭成了泪人儿,谁看了谁心疼。
这一对天下间最尊贵的夫妻,此刻就像刚刚相恋的小儿女一样,似乎他不是雍帝,她也不是国母,他只是她的渊哥哥,她也只是他的珊儿,他们还是那对明明相恋却不敢轻易相见,只有借着宫宴慰藉相思的青梅竹马。
趴在床底下的梁吟听的真真切切,亲眼所见了人族的爱情,果然要比说书先生讲得动人,她都要哭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