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来镇。
数天前,张道陵在乱坟岗遇到一群“鬼孩”,那些鬼孩要张道陵带其去蜀地,后遭到张道陵拒绝,双方爆发冲突,结果,鬼孩被张道陵打入阴朝地府。
所以,这一夜,虽然家家户户在门口挂起了白色灯笼,但是,鬼孩一直不出现。
那些白色的灯笼,在夜晚发出白光,如路灯一般,向远处延伸。
张道陵手中握着一根木杖,像盲人那样走路,灯笼如路灯,发出再耀眼的光,张道陵也是看不见的,娃娃则在前方引路。
“师祖?”
“嗯?”
“人死了之后,是不是就会变成鬼?”
“也许会,也许不会!”
“怎么说呢?”
“只要多行善积德,成仙也未尝不可!”
“此话不假,不过,师祖,死后便能成仙,恐怕并不容易吧,行善积德,也不是三两天的事吧!”
“是啊,行善积德,可能要一辈子都得做,也可能,这辈子没有报,下辈子才得到好报,也许下辈子没有好报,要等到下下辈子,总之啊,多行善,终有一日,必定功成圆满的!”
“是啊,师祖,成仙还需要什么?”
“什么?”
“弟子的意思是说,像人死了,灵魂便会离开身体,这灵魂或成了鬼,或成了仙,对不?”
“不错!”
“既然人做好事可以成仙,那么至少这个人得有灵魂吧?”
“对!”
“所以,成仙,必定有两条,一是做好事,二是有灵魂。”
“对!”
“师祖,你瞧瞧我!”
“你怎么了呢?”
“我恐怕成不了仙了!”
“为何呢?”
“因为,我没有灵魂!”
娃娃说完,黯然神伤,心中一阵难过,的确,它是个没有灵魂的东西,不管现在如何能说会道的,不过是被一道符咒控制的。
张道陵深知娃娃的心思,心中也不大好受,毕竟,是他用符咒让娃娃“活”了起来,给娃娃复活了肉身,却没给娃娃灵魂,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别担心,只要你用心行善积德就好了,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放宽心,一切随缘份,缘份一来,自然而成!”
“谢师祖提点!”
“别想了,开心点吧,不然,跟你一路,那就太无趣了!”
“是,师祖!”
天突然又下起了大雨,雨打湿了街边挨家挨户挂在门口的灯笼,有些灯笼被雨水打灭了,顿时周边一黑。
张道陵与娃娃在雨中焦急万分,娃娃催促张道陵快步前行,张道陵用木杖胡乱的点地,也未经多少的思考,循着娃娃的声音走去。
娃娃眼尖,瞧见了街尾有座白塔,立刻朝张道陵呼喊道。
“师祖,快,前面有个塔,我们进去避避雨吧!”
张道陵在娃娃的催促下,加快脚步,与娃娃一同进了塔。
这塔内一片漆黑,黑的伸手不见十指,娃娃有些害怕。
“师祖?”
“什么?”
“太黑了!”
的确,对娃娃来说确实黑,但是,对一个盲人来说,即使再黑,也无关系,就算出现亮光,也徒然无用。
“是吗?”
“是啊,师祖,你看不见,或亮或黑,也没什么影响!可是,对我这个有眼睛的来说,就大不同了!”
娃娃说了此话,顿感不妥,但是,已经说了!
“不错,你有眼睛,到是怕黑的,不是怕见了脏东西,是怕看不清什么,心里没底是吧?”
“是的!”
“嗯,让我想想,嗯,有了,你瞧好了!”
张道陵显得十分的胸有成竹,他用木杖点了点地,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摸索,最后,他摸到了一根断木,取在手中,他念念有词,脱口一声。
“着!”
那断木便着起火来,红通通的火光照亮了塔内。
张道陵是个盲人,看不见塔内情况,娃娃却眼亮心明,瞧了个真切,只见这塔内,早已废弃多年,灰尘遍地,断木残痕,凌乱不堪,虽然如此,但庆幸的是,这塔不会漏雨,无论外面风雨如何肆虐,这里依旧安静如常,无风无雨。
“娃娃,这里是何情况?”
“师祖,这里的情况不太妙!”
“有多不妙呢?”
“这里很破,应该没有落脚的地方,今夜,看样子是没有舒服的床了!”
“床,都是身外的,是内心贪图的安逸和享乐,作为修道之人,有和没有,毫无区别,有了床,也要修炼,没有床,还要修炼,不过是一时的舒服罢了!”
“师祖说的极是!”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情况吗?”
“嗯”
娃娃“嗯”着,借着火光,环顾一周,见毫无发现,有点失望道。
“没了!”
“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没有!”
“怎么可能呢?”
“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啊!”
张道陵也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不再言语,只一扭头,侧耳细听。
人啊,当眼睛瞎了,耳上的听觉便会比以往更加灵敏。
孔子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
所以,眼见为真,有时候,也有的时候是假的,人会因为亲眼瞧见,而被幻想所惑,而此时,张道陵失去了双眼,完全看不见外界,这才能够摒除杂念,用心,用意念,去感受,去判断。
他的感觉告诉他,这塔中,有些古怪,虽然能感觉到,但不太确定,只得再次询问娃娃道。
“你确定这里真的没什么异样?”
“我确定!”
娃娃十分肯定的回答了张道陵。
即便娃娃说的如何肯定,张道陵心中还是不太放心。
“娃娃,你过来!”
“什么事啊,师祖?”
“过来!”
“哦!”
娃娃走到张道陵面前。
“你在哪?”张道陵问道。
娃娃扯了扯张道陵灰色的道袍。
“我在这,师祖!”
“好!”
张道陵一使劲,将木杖插在地上,临空而立,俯身摸到了娃娃,将其抓在手中,另一手握着燃烧着火的断木,无法抽手,张道陵对着断木一声一念,随即撤手,那断木便定在半空中。
于是,张道陵一手抓着娃娃,一手放在嘴边,咬破一指,鲜血汩汩而出,即便血流的如喷泉一般,张道陵也是看不见的,只感觉手指破口处有些疼痛,顾不上这些,便伸指在娃娃的身上写了一道符咒,写完符咒,省了闭眼,竖起两指默默一念。
这娃娃双眼瞬间焦灼难受,娃娃大喊道。
“师祖,师祖,好疼啊,好疼。”
“师祖,你要干嘛?”
“师祖,不要再念了!”
张道陵停手。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瞎了,瞎了。”
“我什么也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住口!”
张道陵被娃娃说的有些不耐烦!
娃娃睁了睁眼,只见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师祖,我真的瞎了,真瞎了,我看不见你,我看不见一切。”
张道陵看着娃娃,娃娃的眼睛在火光的照亮下,那双眼正发出两道耀眼的白光。
“瞎不了!”
“什么?真的?师祖,你是说我没瞎,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