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的推开实验室的门。好在这门看起来老旧,却很丝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他探出头去,看了看左右两侧,昏暗的走道里空无一人。清冷的月光肆意的从走道尽头的窗户和楼梯间高悬的窗台投了进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灰尘,一股老旧的霉味儿充斥着各个角落,发黄的墙壁在暗淡的光芒中,像是不规则散布的血污,让人看了汗毛直立。
他长长的吐出几口气,走出实验室,踩上了铺着黑白方格瓷砖的走道。
这里到处都透着一股子诡异和厚重,时间在这里留下了太重的气息,也留下了让人借题发挥的裂隙。难怪恐怖电影总喜欢找这类场景,他现在算是深有体会了。
在上京大学读书的这几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四号楼。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其一是他没有课被安排在了这里;其二便是围绕着这栋楼经久不散的各类怪谈;后者他确实会感兴趣,也愿意听别人聊起,这也算是这里特有的、不得不品鉴的一种社交方式。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喜欢这东西,严格来说,他只把这类话题当做是社交的工具。
要想愉快的度过四年的大学生活,又是在这么个怪谈层出不穷的地方,显露出极度厌恶的情绪是不明智的,只会让他被贴上不合群的标签,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实在百害而无一利。
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一楼最后一个房间。他没有每一个进到里面,大部分只是透过门上的小窗朝里看,但也足够把房间内大部分的区域尽收眼底。唯一没有查看过的地方,也就只剩下公共洗手间了,他心里有些抵触,便干脆跳过了这个地方,直接上到了通向二楼的阶梯。
从这里往上的好几层,都是同样的内部格局,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也就是在四楼的走道尽头处,有堆积着一些落了灰的杂物,那是些装着书的纸箱和捆的变了形的报纸,也有一些像是坏掉的玩具、漏液的笔芯之类的,都是些生活中很常见的东西。
他没有再更仔细的翻看了,而是沿袭之前的方法,一个一个房间的观察。
「也不在这里么........王文成他们到底会在哪.........」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他爬到八楼为止,这才有了一些能称之为线索的东西。
他停在了上到八楼的最后一个台阶,眼神惊异的看着前方,就在不远处的墙面上,有着一大滩泼溅的血迹。血迹微微发黑,用手触碰还有些湿润,看起来是发生在不久前的事情。
在他的脚下还有着同样一条清晰的血迹。血迹有着非常明显的拖拽痕迹,它从此处的墙根向着右侧,一直延续到了远处楼梯口的位置,接着没入到向上的拐角中。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儿,他强忍着想要想要呕吐的心,沿着地上的血迹,来到了那条向上的楼梯旁。他把大半个身子都隐没在墙边的阴影中,抬头望去,血迹好似条蜿蜒爬升的长蛇,攀上了一节节的阶梯,短暂的消失后,又在另一侧的阶梯扶手上露出行迹。
看样子要搞明白这血迹的去处,就要去到更高的楼层才行了...........
到这里为止,他还有着离开的可能性,如果能就此放弃的话...........
显然,他并没有这种想法,反而是把自己藏在了更深的阴影中。他一边聆听着可能出现的声音,一边思索着心中不断冒起的疑团。
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从他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那个东西看来还没有去过更低的楼层。是还没有去还是不能去?这一点无从知晓,他只能通过一系列短暂的逻辑推理,从中找出最有可能的那个选项了。
根据他的猜测,那东西多半是有什么不能下去的理由,又或是有什么东西让它必须留在这一层和更上面的楼层。可那个理由又是什么呢,它会在什么情况下去到更低的楼层.........
他的眼睛扫过不远处的公共洗手间,然后皱了皱眉头,又看向了别处。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王文成发给他的那条短信,里面好像提到了副班长的事情.........等等,副班长?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的一些疑问也冰消雪融,有了与之匹配的解答。
血迹的主人多半就是副班长了。那是个很文静的女孩,也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他实在是无法把副班长和这种荒诞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但转念一想,要是参与进来的人都是他的同班同学,那这件事情就完全合乎情理了。出于担心的目的,副班长一定会同行。
除此之外,他没记错的话,王文成好像还是「灵异指导协会」的会长。几天前,他还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听到王文成和同学们聊起,说是有人最近在深夜的四号楼听到了瘆人的女人叫声,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是真是假。
同时,他又以王文成的会长身份为视角,推断出了这些话的传播范围。
至此,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结论........在这里的远不止十来个人,而是有着更多的人分散在了未知多的楼层里。那这么说的话,那东西不往下面去的原因.........难道是把他们当做了可储备的食物?不下去也是为了守住自己的牧场,以便随时取用?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再想的话,就要彻底失去那为数不多的勇气了。
这时就应该保全自身,生死攸关,谁还顾得上其他人啊.........
他的理智在不断地重复着这段话,仿佛不断拍打的海浪,一层高过一层,动摇着他愈加孱弱的坚持。他的脚向后挪了几步,抵到了身后房间的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立时响起,那门竟是虚掩着的,直接就这么打开了。
他从没像这一刻一样,觉得这声音会刺耳到让人心惊胆战。尖利的杂音回荡在无人的走道,向着更远的地方传递而去。他多希望面前摆放着一台时光机器,这样就能避免这愚蠢至极的行为了。
幸运的是,这声音并没有招来什么可疑的东西,四周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死寂。
以防万一,他满心恐惧的又在原地等待了一段时间,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