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开山却是不让李久背,掏出了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你要是我的儿子,你就服从命令!否则我死在你面前。”
“爹!儿子有劲,儿子能背!”李久跪在李开山的身边使劲的喊着。
“鬼子的炮击就要停了,他们马上就要进攻了,你带着这群孩子快点撤下去,给咱们的部队留个种!我们几个老东西给你们挡一阵。你爹这辈子值了,临了还为国家抗击外辱打了一仗,这是光荣的事,现在,老子尽忠,你给老子尽孝!”
听了李开山的话,从来不哭的李久哇哇大哭起来,旁边的张大疤子用那支还能动的右手拍拍李久的肩膀,“久儿啊!听你爹的,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够本了!”
那一幕是李久难以回首的一幕,也是他很后悔的一幕,他认为应该让义父下去,自己继续守在那里,可是当时李久带走了还能跑的19个人撤了下去,名义是向师部直接报告战况。李久走后,他们守的那个阵地发生了大爆炸,李开山带着一群老兄弟与鬼子同归于尽了。
就在李久到了师部报告不久,另一支生力军补了上去,当时李久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等到他们剩下的这些人被再次被分配进第67军以后,他才知道,这是当时的师长那他们去当磨刀石,直到他们这支杂牌军磨光了才派出了增援部队,为此,李久差点拿着枪去找那个混蛋师长拼命,被冯瘸子以死相挟才拦了下来。
“你一个人去能杀的了那个师长吗?何况你现在是在陕西,不是在河北,你怕是还没有到地方就得被人当成逃兵抓回来枪毙!”冯瘸子现在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给我送了终以后,你再想去干什么也没人管你了!等我死了你再去!”
看着冯瘸子,李久再次哭了。
冯瘸子没过多久就去了,老伙计们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了。李久是他们这群人里剩下来的唯一希望,看着李久最后成为团部警卫连连长后,才放下心咽气了。
冯瘸子走了,一个时代走了。李久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却是面临着他看不懂也无法理解的内斗和相互厮杀。他很苦闷,也找不到人倾诉,这个时候的李久是懵懂和困惑的,他只能把自己的愤懑发泄在习武练功上,发泄在对士兵的操练上。
李久是东北讲武堂的毕业生,在同期生中小有名气,从团警卫连长调到了师里担任警卫营教习,最后调到了军部警卫营。
表面上看李久这段时间过的很是惬意,他不是东北人,用不着像东北军军官那样每日里哭天抢地的喊着“打回老家去”,他无牵无挂,带回来的那些兵都让他给“复员”了,每个人给了100块大洋,让那些人自谋生路,让他们发誓今生不要再当兵,让他们记住他们是山东响马留下来的种。
从喜风口下来,李久的仗也没有少打,虽说算不上多大规模,可是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军阀之间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头天还在一起喝酒称兄道弟,第二天一早就掐起来的可不在少数。这些军阀们可是把华夏炎黄子孙的传承糟蹋的稀碎,弄得满地鸡毛,漫天的狗屎,张开眼睛看到的全是人间地狱里的丑恶和下贱,李久这心里就像是塞着一个臭烘烘的“鸡窝”般的恶心。
打仗,就会死人,别管规模有多大,李久也从小年轻的不怕死开始懂得惜命,不为别的,他要为义父活下去,要为张大疤子活下去,要为冯瘸子活下去
惜命就得懂得如何在战场上保命,到了民国25年的时候,22岁的李久就混成了一个“老兵油子”,原本在响马里的本领在这正规军里也是如鱼得水,要想活命,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经验加上第六感,这是没跑的。
少帅的部队很正规,规矩也很大,可是在与陕北红军的对阵中也没少吃瘪,也不知道怎地,这打着打着也成了关系户,李久看不明白,难道真的是“兵匪一家”了?管他呢,上面人的脑袋瓜子都比自己有见识,自己就管好自己。
可是他的心里却是迷茫和痛苦的,他在这“正规军”的几年里看到了他活到今天从来没有见过的黑暗和狡诈。这与他从小受到的“孝道”“义气”“儒学”思想格格不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李久的话越来越少了。
说话23岁的李久还是个童子鸡,不是没有机会,在那样的部队里出去找个乐子很简单,可李久从冯瘸子那里学到的不是当下的“男盗女娼”,学的是“穷则独善其身”。李久在这里没朋友,没兄弟,可也有一个跟他差不多清闲的同事。
谷瑞章,东北军司令部里的外文翻译,英国剑桥大学毕业生,精通英文、德文,粗通俄文,正在学习日文。当他遇到了李久,总算是可以互补了,他教李久学习英文,李久把半吊子日文教给他,两人常在一起使用各种语言“对骂”,看谁的花样多,有人说,学习一种语言从脏话开始会有另一种趣味和速度,这两人几乎就是充分的实践了这个观点。说穿了,两个人都是用这种变态的法子排解无聊的生活,发泄胸中的郁闷。
民国25年年底,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发生了,东北军闹的邪乎,李久无动于衷,一个教头能干啥?有本事人家也信不过啊!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