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比一块肥美多汁的牛肉，落入狼群，肯定会被觊觎。

蒲团上，少女看着画壁题目有些头大。

老师今日怎么了？出题还出这么难的题目，幸好我预习过，不然可就真的玩了！

张慕可缓缓起身接过粉笔，一番行云流水的落笔动作让旁观的夫子惊讶，澹台灭名则是点了点头。

少女放下只剩半截的粉笔，甩动着双马尾，目的性极强的发丝直奔向澹台灭名脸上，其余儒生见状纷纷问道：“院长你没事吧？”

头戴儒冠，身着儒衫的老人略微踉跄几步，很快就适应了失重感，他身体依旧挺拔，并没有倒下的迹象，捂着脸站在台上。

要不是我习惯了，今日怎么都要出丑，不就是让她做一道题吗？慕可何时这么小家子气了？

透过指尖缝隙，澹台灭明声音沉闷，摆手说道：“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少女则像是出了口闷气般欢蹦的回到原位。

时间飞快，很快书院就放学了，少女走在竹林小巷路上，她抬头再次望向太阳时，夕阳眼看就快要落山。

张慕可折下一支竹条，拿在手中随便挥舞了几下，“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呀？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吗？”

“慕可啊，你这都是第几次望太阳了？午饭没吃饱吗？”澹台灭明转身望向浑身上下都充满灵气的少女。

张慕可将竹枝高高举起，有模有样的在空中写起了圣人典籍，她嘟起嘴有些不满。

哥好不容易恢复了，本来想午饭和他一起吃的，就被老师你带到了这片竹林。

再说了这竹林我日日打理，夜夜清扫，除了白发白衣的老爷爷，也没见着其余人来过呀，老师怎么总让我往这里跑？

澹台灭明没有理会身后少女的想法，他站在一处绿竹旁，这颗绿竹比其余绿竹要更粗、更高。

老人先是整理身上衣衫，后朝绿竹起手作揖，“李老，我将她带来了…”

“既然来了便坐下手谈一局再走吧，正好我也帮她护道一场。”这道声音苍老，但经过绿竹之间的回声扩展之后，却显得格外空灵。

这棵绿竹不就是“雅苑“吗？我平日打扫累了就在这棵竹下睡觉偷懒，难不成“雅苑“里有人？

少女侧过身体，眨巴着灵气十足的桃花眸子，手中原先折掉的竹枝也不知何时不见踪影。

澹台灭明看向身后，示意徒弟跟上来。

一道光蕴过后，二人消失不见，传送空间内的失重感顿时席卷少女全身，这让她下意识抓住自己师傅的胳膊，感受到拖拽感的老者抚须笑了笑，“慕可原来也有害怕的东西啊！这可让我都有些诧异，原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青衫少女没有理会来自老者的嘲笑，她先是蹲下身体，尽量减轻自己的失重感，再向心中写满心里话。

我还没和哥多说几句话，我还没跟爹娘告别，我还不想死啊！

一座斑驳的绿亭内，白发白衣的老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女慢慢写下的心里话，他越看脸上的笑意也就越多。

李华渊伸手从本就干枯的桃树顶部取下一颗硕大的桃子，“你这女娃也有今天，我听灭明常提起你，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最后还不是这样。”

张慕可感受到地面的湿润，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灵桃，茫然的看向白衣老者，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惊呼出声道：“老爷爷！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我还没听完你给这些绿竹取完的名号呢？不会走的。”李华渊将手中竹枝插在桃树身旁，挥了挥衣袖，朝少女露出一副慈善模样。

按季节来分的话，这是春天，桃树是不会结果的，可不只是桃树，这周围的一些植物也都是反季节生长。

李华渊目光看向斑驳绿亭旁的三进小院内，澹台灭明会意，连忙进屋去拿那东西。

看着灵桃流口水的少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食欲，白发老人看向干枯的桃树，弯着身体，朝少女挥手说道：“女娃娃，你来爷爷这边，我等下有好东西给你！”

少女听到李华渊的呼喊声，小心翼翼的收起灵桃，并且在内心当中不断告诫自己。

张慕可，你不能吃灵桃！这棵灵桃是留给哥的，哥吃下后身体很快就能恢复，这样就能陪我出去玩了。

世间万般情话仿佛在这一刻都失去了色彩，一个为他人担心的姑娘很少，为他人留下心爱之物的就更加少了。

少女规规矩矩的坐在斑驳的绿亭内，老者坐在对面用左手朝自己挥了挥，示意贴近一些，这一下直接勾起了少女的好奇心。

张慕可做侧耳聆听状，老者见状也不卖关子，“我你跟讲，我那东西可不得了，看到后你可一定要收下呀，你要是收下了，我就再给你一颗灵桃，怎么样？”

少女一听还有灵桃，桃花眸子顿时两眼放光，别提有多高兴了！

嘿嘿，我和哥吃一整颗，爹娘吃一整颗，这样就正好够分。

可看桃树，好像就只剩一颗灵桃了，那老师和老爷爷怎么办？

分成六份的话灵桃药力就不够了，灵桃的口感也只比普通桃子好一点，哥的身体也不能很好的恢复，我这…

这样想着，少女就更加纠结，她的心声和表现的状态，让一旁双眼昏沉的李华渊首次绽放高光。

看着眼前少女，白发老者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他分别从黑棋与白棋中分别捻出一子，只见两颗棋子逐渐变大，直至变成双眼大小后，最后直接原地消失不见。

张慕可揉了揉自己的桃花眸子，不敢置信的望向李华渊，“老爷爷，那两颗那么大的黑白棋子哪里去了？刚刚不就在我们眼前的吗？”

这声“那“说的极长，双手比划的动作也十分有趣，李华渊站起指了指对面少女，“它们就在你眼中，黑白分明，黑白一定要分明啊！”

说到最后，指向张慕可的那双手都已经开始颤抖，少女不知是什么意思，看着颤抖的双手，少女似乎可以体会出老者的无奈与悲凉。

“黑白分明是儒家弟子的必修课，老爷爷你放心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后者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热，大笑三声，点头回应。

澹台灭明捧着一本泛黄的书籍，他先是微微晗首，小心翼翼的步入绿亭内。

儒家修行者的都寿命都不长远，为了将自己的学派理念传承下去，他们都会将自己的道理编辑在书本之上，待寻到有缘人便会传承下去。

张慕可眼中黑白二气突显与泛黄古籍气息呼应，原本停滞不前的境界也在这时松动。

李华渊捻出一字落在棋盘之上，少女原本倾泻而出的浩然正气重新平稳，“慕可啊，清空灵台，用心看看它。”

干瘪的手指指向古籍，白发老人在这一刻重新恢复到年轻时的模样，他将自身与古籍的牵引斩断。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自五窍流出，气息也急速萎靡下去，绿竹空间的一切都开始了动摇，身旁澹台灭明惊呼出声，“李老，咱们读书人的根本便是自身学问，你将三境根本剥离，你的根基会受损的！”

李华渊轻笑一声，雪白的衣袍被血彻底染红，他怜悯的望向自己的好友，“灭明啊，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趣呢？独自自欺欺人三十年还不够吗？”

澹台灭明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没错！”

李华渊没有否定，但也没有肯定，他以心神神游千里，云端之上原本迷路的少女似是被某物牵引，朝着某一处呼唤。

“我这是在哪？云海的另一端好像有什么东西？看轮廓好像是一本书，就是他在呼唤我吗？”

“慕可！你既寻到方向为何还在踌躇不前？”李华渊的心神越来越淡，在消失的前一刻，他连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