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你能坐上睢宁兵马使的位置，是因为当年徐州赵彦叛乱，你几次险死还生，立下赫赫战功才得此封赏。不过，鹿血酒的事嘛，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孟善说完，终于压抑不住嘴角的上扬，笑出了声。

“还有，你居然直呼我的名字，连晦明每次见我都必口称表兄，你有些失礼了。”

王雪沉默了一会，开口认错：“舅父说的是，是我失礼了。”

“有数年没有去临淮了，还有多远到泗洪县？”

王雪观察了下四周的地形，又拿出一张简易的地图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马车走得不算快，不过再走几个时辰，大约可以到泗洪县的荷浦乡住下。”

“王雪，你而今也是个堂堂的游击将军了，怎么不想着取个字？”路程还远，孟善找了个话题，打算与王雪闲聊打发下时间。

“我幼时家徒四壁，没读过几本书，你家开的义学虽然不收钱，但是我求个饱腹尚且困难，哪敢奢望去学堂读书呢？故而实在无法自取个字。后来得了官爵，但那些腐儒嫌我粗鄙，不与我亲近，我也觉得他们不配为我取字，再有就是，雪字也正和我意，寒素清白。”

孟善听完王雪的解释，心里也是有种难言的味道在翻涌。良久，开口说道：“那我给你取个字，你可愿意？”

“虽然你我其实年龄相仿，但论起来，我得称你一句舅父，你是亚圣后人，与那些腐儒也不一样，我自然是愿意的。”

“那就叫寒卿，如何？”孟善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张纸，写下了“寒卿”两个字给王雪看。

李云与张艾在嗮场没有等来张盛，反而等来一个报信的庄户，说有一队骑兵，约五十骑，护着几辆马车，从北边来，离庄子已经不远，打的旗子上面绣着的字有几个认不得，只识得最后一个字是“王”。

李云与张艾对视一眼，张艾还不明就里，李云却想到，此时从北边，或者说睢宁方向来的，还打着有“王”字的将旗，十有八九是做了刘幽内应的王雪。

“文向，来者必是王雪那厮，我先骑马出庄探个虚实，你去寻张盛，整军备战！”李云说着便纵身上了马，径直往庄子北面的官道上奔去，留下张艾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王雪是谁？为什么要整军备战？王雪随着刘幽平叛，在徐州打出些许凶名的时候，张艾还是个几岁的孩子，故而根本不知道王雪其人。

“师兄真是雷厉风行，不过既然师兄让我取找张盛，张盛总该知道王雪是谁。”

等张艾找到张盛时，张盛正带着一群张家部曲在田里帮忙，这也是张珞在临行前吩咐的，虽然张家庄子是自家人，但到底是远亲，借了人家的屋舍落脚，总得有所回报才能长远。张家部曲本就都是庄户人家出身，觉得除草浇水是力所能及之事，故而没人反驳，都依照张珞的吩咐，到了张家庄子的田里帮忙。

张盛一听，有个自称李云李应祥的人，要他整军备战，防范王雪，也是感到有些茫然，在他印象中，李云是李德的族弟，王雪也是李德的部下，这两个人怎么会剑拔弩张。不过张艾带来的张珞信物确实是真的，于是他扔下手里的农具，大声吆喝起来，呼唤他带来的士卒赶紧穿上甲衣，拿上兵器，准备应战。

李云出庄后，找了个高处窥视官道，果然看见一杆绣着“游击将军王”几个大字的将旗，心里便有数了，骑马往庄子回返。

李云不止看见了那杆将旗，还看见了庄户说的那几辆马车，都是平板马车，载着一群孩子，李云心想：“果如子玉所言，刘幽被孟夫子说服，将侄儿们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