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莫名在黑暗中失笑,伸出左手按亮了手表屏幕。两个小小的红点贴的极近,光点反射在墨镜中,隐约照亮了他不知何时抹平的嘴角。
直到听到四下声音彻底沉寂,他悄然起身。
.......
招待所的门锁不过是一个若有似无的门闩,黑瞎子随便勾弄几下就推开了5号房间的门。
沉沉月色倾倒在屋内,床上侧身躺着的男人正脸恰好能让他看个清楚,对方胸膛微微起伏,无意识的握着手机,手臂无力的搭在床上。
他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说过,关皓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
黑瞎子悄无声息的关上门锁上门闩。
他一步一步走近、眼神一寸一寸的描摹,墨镜下的眼神直白露骨,有爱欲,当然也有情意。
眼神滑过对方光裸的脖颈,锁骨,收敛在衣领,下滑到衣角上滑而露出的腰腹肌肤,定格在那里大片的青紫上。
说个冷笑话吧,他只是戴着墨镜,却不是分辨不了色彩。
他伸手探向关皓腰际,只是缘于下意识想去确认心上人的伤势,指尖只是刚刚触上肌肤,关皓猛地睁眼,出手飞快,左手掐上他的脖颈,右手推上他的胸膛,他整个人被一掐一提,视角转变,已经仰躺在床上了。
而关皓正死死地在他身上压制着他。
他自是对关皓完全不设防的,但他还是真情实感,低声笑的欢快。
黑瞎子四肢大敞着躺在床上,脖颈还被关皓掐着,心口也被抵上自己送出去的玄铁短刀,他眸子骤亮,专注地看着垂眸浑身凶意的男人,笑意汹涌,不自觉有点口渴:“哟,少爷好凶啊。”
关皓眼神不甚清亮,刚才所做,皆出自身体本能。一激灵并没有提示他危险,这种本能是黑瞎子教会他的。
黑瞎子说:“你得有Plan B。”
于是他学会了不依赖超能力,也能及时防备。
关皓呼吸略有点烫,打在黑瞎子脖颈上,烧的人不知不觉染上点儿红意,黑瞎子就这么松弛的被掐着,视线丝毫不往别处偏去,眼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眼前人的身影。
“...师傅...?”关皓慢慢松了左手的力气,有些突兀的顺着方向摸上了黑瞎子的脸,黑瞎子不曾偏头,任凭墨镜被关皓轻轻碰的一动,唇角弯弯,不知道笑什么。
关皓左手搁在黑瞎子脸侧,只凭感觉右手短刀往床边一滑,眼皮一重,头重脚轻的就要栽倒,
黑瞎子则是早有预料的双手扶上关皓的腰背,抱个满怀,末了还要拍拍人的脊背,搂着人换个更舒服的姿势。
当然他有给他的大少爷喂退烧药。
嗯...哈哈。
......
关皓再一睁眼,天光大亮,他难得没有前几日身心俱疲的感觉,虽然还是略有不适,但总算是精力好些了,他舔了下唇,怎么觉得嘴里有点苦苦的药味儿?
有些茫然的抓了抓头发,昨晚是不是见着师傅了?
关皓正在思考,就见黑瞎子闪身进了房间,吓得他浑身一激灵想摸刀,愣是摸一手空,刀鞘都没了。
黑瞎子则是靠在门板上,看他卡壳一样坐在床上懵逼,声音促狭:“怎么,少爷丢东西啦?瞎子可以给你找啊,要价不高,报销个精神损失费就行~”
关皓哪能猜不到短刀是让黑瞎子拿走了,于是失笑,起身去抹了把脸洗漱,黑瞎子就靠在门上看他,这房间小,什么地方都一览无余。
关皓一边洗脸一边笑问“怎么报销?”,黑瞎子轻笑着耸耸肩,走上前,从腰后抽出短刀来插进关皓腰侧,眼神在那淤青上短暂一停,“那就辛苦少爷开车回京城吧,少爷年轻力壮,瞎子可是开不动了。”
关皓讶异的偏头,也不介意黑瞎子和他贴的很近,“不管吴峫啦?”
黑瞎子推推墨镜,干脆伸手贴在关皓腰间,痒的他抖了一下:“你再管他,我怕我不小心路过给他掐死。”
话里认真居多还是调侃居多,关皓竟一时没听出来,于是眨眨眼,“不是师傅答应吴三醒要保护吴峫吗?我接触了一下,吴峫人挺好的,和吴三醒完全不像。”
说话间,两人都走出狭窄的洗手间,黑瞎子说:“是吴三醒要求保护他,但我不能贸然露面,他有一个庞大的计划,牵扯甚广,我也不知全貌...”他看向关皓,表情有些紧张到令后者讶异,“我加入他的计划,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但我...我不愿对你说。”
关皓微微张嘴,下意识重复了一下“不愿意?”,却见黑瞎子应激一样紧抓他的手腕,力气大到有微微痛意。
关皓脑中闪过一些抓不住的思绪,眼前的黑瞎子语气迟疑反复,非常慌乱的解释“不愿”:“不是不能说,就是...就是我不想..也不是不想,就是——”
“好了好了。”关皓瞧不了黑瞎子这副不从容的模样,干脆靠近抱上去,他们身高相仿,拥抱起来特别实在,黑瞎子瞳孔微微睁大,但顺从心意的再次抱紧对方。关皓毫无所觉,甚至有些被刚才黑瞎子的忙乱逗笑:“没关系,师傅,真的没关系。我只问你,我父母的车祸和你有关吗?”
黑瞎子错愕,吓得惊声回复:“怎么可能!我他妈的是良民!”
关皓抱着人哈哈笑个不停,笑够了他说:“我知道,肇事那个在牢里呢。我只是想告诉师傅,我在意的无非就是两件事,我父母的,还有你的。你不想告诉我就不告诉好了,这不会影响到我对你的任何感情,不用觉得愧疚,因此还对我小心翼翼。”
两人避开注意上了车,关皓又想了想补充道:“师傅,我完全尊重你的想法,你的人格,你的过去甚至是未来。我不追根问底不代表我不好奇,我是好奇的,我的确觉得你好神秘,我对你始终抱有求知欲。”
黑瞎子偏着头看他,瞧见关皓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侧头笑着舔了下嘴唇,车子发动,一路朝着回家的方向开,关皓目视前方,轻声给此事敲下定论。
“我当然想知道...我想知道眼睛是怎么回事,年龄是怎么回事,名字又是怎么回事。”关皓耸耸肩“黑瞎子是很酷啦,但我想应该不是真名。”
黑瞎子沉默着移开视线。
“我在鲁王宫见到了些长生不老的传说,我不太聪明,但我多少对师傅有一些猜测。”
“曾经有一位大师对我说,短命未必福薄,长生必是苦旅,说实话,我当时似懂非懂,但见到了鲁殇王变成血尸,还有那所谓玉俑蜕皮,恶心巴拉的下场,我大概能懂什么是苦旅了。我自己就有点魔幻,见鬼也好,超能力也好,所以我对奇奇怪怪的情况接受度还是蛮高的,师傅,除非你变成血尸那个样子,我可能真的要犹豫一下,其余的,你知道我一向尊师重道。”
黑瞎子牙痒,恼怒地骂了句:“...滚。”
关皓笑说“才不要——”
然后他稳稳的收着油下坡,并没有注视黑瞎子,声音却冷静温柔:“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那不会影响我和你之间的任何事。全天下我只认你一个人当师傅,也只会听你一个人的话,所以不要担心我。师傅,你有任何事,尽管放手去做,我是你这边的,从我给你跪下磕了三个头开始。”
黑瞎子不受控的攥紧指尖,连掩饰一般的轻笑都难以展现,胸腔都是沸腾的情绪,他深深吸了几口气,藏下眼眶的热痛,半晌哑着嗓子低笑了一声,像是认命,又像是认栽。
他说:
“我姓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