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的茶虽然不好喝,但旅途疲劳,也够痛快的。”乌鸦先生走进了屋子里,开始忙碌起来。他把两个陶壶放下,拿起柜台上的抹布,擦了擦路小五和严昀那张桌子的空凳子请李焦坐下来。
角落有两个碳炉正烧着,上面陶壶里的水似乎快烧干了,乌鸦先生将自己提来的两个陶壶换了上去,拿了只粗陶大碗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
“你先坐,我把这两只壶搭在屋后面去。”乌鸦先生说完又提着两个空陶壶出去了。
李焦惊疑不定,充满戒备地坐了下来,向路小五和严昀使了个眼色。
路小五苦笑了一声,摇摇头,严昀则没什么反应。
江熏儿也没反应,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
李焦眼神逡巡,猛地定住,他看见柜台后面露出了一个人脑袋,仰面张大眼睛和嘴,胡须都白了,已经没了气息,想必是茶肆的主人被杀了。
片刻之后,乌鸦先生走进了茶肆,笑眯眯地又拿起一旁的铁钳子提起陶壶捣了捣炉子里的炭火,拍拍手,坐在了李焦对面。
“茶怎么样?”乌鸦先生问。
“我还没喝。”李焦缓缓回答。
“我不擅长下毒,这点你可以放心。”乌鸦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感叹了一句,“可惜少几块油饼。你吃过油饼吗?”
李焦点点头,如果乌鸦先生说的是自己吃过的那种。
乌鸦先生似乎是馋的受不了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急匆匆站起来掀开帘子跑到了后面的屋子里,便听到一声惊叫。
“啊哈!李兄,快来。”
李焦不明所以,只能猜想乌鸦先生从屋子里找到了吃的,便站起身走了进去。里面看样子是茶肆主人的卧房,小小一间,半个盘着炕,靠墙放着柜子,柜子板被掀开,乌鸦先生正惊讶地盯着里面。
“有面,有油,李兄,你给我搭把手,我请你吃油饼。”乌鸦先生说着从里面捧出了一口锅。
场面很是奇怪,帘子被掀开挂在门上,李焦和乌鸦先生在忙碌,满屋子的其他人却都不发一言。李焦帮着他把锅搭在陶炉上,将油都倒进去。乌鸦先生已经找了个陶盆洗完了手开始和面。
看他和面熟悉的程度,显然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了。
“我出生那一年大明还没建立,我们家在山西穷沟沟里头,小时候没吃过一顿饱饭,就更别提什么油水了。十岁那一年就听说有人反了大元,那会还没听过陛下的名号。不过倒是叫我捞了个机会,趁着元兵征兵的时候,去集市上偷到了一块油饼。”
乌鸦先生舔了舔嘴唇,回味着多年前的滋味。
“今年是洪武二十八年了吧?还剩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日子过的真快啊,我都三十九岁了。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油饼。”说着话他手里的面已经和好了面,分成了小剂子,揉圆、拍扁,在中心挖一个洞。
油锅里慢慢冒出了烟,乌鸦先生用手掌在锅里试了试温度,然后把第一个面饼放进了油锅里,无数气泡便挤着面饼冒了出来。
“可惜,为了吃那个油饼,我爹被征兵的抓走了,再没有见过,我记得他鼻子上有颗痣,就在这。”乌鸦先生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翼,“有蚕豆大,同乡的都叫他黑子。”
“既然如此,怎么给鞑靼人买起命了?”李焦找了副筷子,将快要粘连的面饼分开,装作不经意的问着。
“人为财死,李兄,咱们的时间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