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在边城拍了一周后,终于迎来蔺修竹和尤桑在边关的第一场对手戏。
也是谢君临和兰芝予在茶楼初遇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次会面。
这时,距离兰芝予日夜兼程赶回边关,却得知兰凌霄在赶去救援赵鸣的路上遭遇伏击,死战到最后一刻,直至万箭穿心,身陨于望月关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月,年轻的军师再不复从前谈笑风生的模样。
山川做棋盘,士卒为棋子。
她在这盘棋上杀红了眼,终于夺回了望月关,在尸横遍野中,艰难地寻找到兄长的尸骨,将其安葬。
前有敌军压阵,后援早已断绝。
高高耸立的望月关,在这苍茫原野间,如苟延残喘的巨兽,只待最后一滴血流尽,便会轰然倒下。
每个人都清楚,这是一座孤城。
随行副将劝:“不如降吧。”
年轻的军师披上铁甲,伫立于城墙上,遥望那一钩弯月,平静地问:
“你知道从古至今的降军,都是什么下场吗?”
“这一步,我能退,兰家军不能。”
“他们不能在世人眼中失了清白后,再愧对己身。”
话虽如此,她仍是给了他们选择。
不出所料,没有一个人,愿意苟且偷生。
“军师,你别说了,事到如今,若不能活着为兰将军报仇,那马革裹尸,便是兰家军最好的归宿!”
两个月来,兰芝予第一次露出笑容。
眼中却落下清泪。
“好。”她仰头饮下那杯酒,用力一掷砸碎了酒杯。
也成全他们的一腔孤勇。
后史书记载:启晗三十八年春初,大殷主帅谢君临率十万精兵压境,公子舒仅以三万人马退守望月关,苦苦抗衡数月之久。
公子之智计,兰家军之骁悍,举世罕见。
然则天意不可违,人势亦难挡,启晗三十八年春暮,望月关终破。
城破那日,谢君临方才得见公子舒真容。
万般筹谋在胸,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大殷太子,破天荒地目露惊愕。
“竟然是你?”
世上不会有两个如此相像又聪慧至极的人,眼前满身烽烟一脸淡漠的年轻军师,显然就是当初茶楼里那位曾与他唇枪舌战的女子。
“原来世人眼中声名赫赫的公子舒,是一名女子。”
他喃喃道,眸中的惊愕也渐渐转为惊艳。
谢君临说不清心中破土而出的那股冲动究竟为何,只知道这样的人,若不能收到麾下,也绝不能让其继续活着与他为敌。
然而死了,未免太可惜。
这念头一出,先惊到的是他自己。
他们站在血河的两岸,一方视死如归,一方沉寂良久。
最终,俊美的主帅先开了口。
“你想一死了之?”
“我不想死,也不畏死。”兰芝予直视着他,眼眸如塞外的夜,漆黑苍凉,“我站在这里,只为亲眼一睹,我是输在何人手中。”
谢君临也望着她,眯了眯眼道:“除了死,你还有一条路。”
“成为我的人。”
“你今日之败,皆因启晗帝昏庸,听信谗言灭兰家满门,何不另择明主?”
“若你想为旧主复仇,如今归顺于我,亦是唯一选择。”
不愧是一国太子,权利与人心,皆算计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间。
关上是猎猎长风,头顶是皓月当空。
兰芝予脸上有血有汗有尘灰,唯独没有泪。
她缓缓勾唇,惨白月色下妖冶凄然的笑容,定格成谢君临此生无法忘怀的一幕。
“好啊。”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