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静,你说圣上这么急着召见咱们俩,究竟所为何事?”
都指挥使卢炳眉头紧锁,对着身旁的镇抚司丞章宴宁问道。
章宴宁轻轻摇了摇头,答道:
“圣上心思难测,谁又揣摩得透呢?不过……卢老哥,你我二人分管宫禁和情报,陛下此番召见,无非就是这两件事。你也不必太过忧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卢炳听闻此言,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忧心忡忡:
“晓静所言极是,但自从先帝驾崩,新皇登基以来,这朝局便一日不如一日了。想当初,先帝在位之时,何曾见过这帮贼子如此嚣张跋扈!”
两人正说着,天边忽然传来几声闷雷,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狂风卷起路边的尘土,直冲天际,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搅乱一般。
“这鬼天气,说变就变!”卢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忍不住抱怨道。
章宴宁却似毫无所觉,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衫,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巍峨的皇宫上。
卢炳见状,心中更是不安,催促道:“还是快走吧,晓静,要是耽误了觐见,你我二人的脑袋都得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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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宣武门外
豆大的雨点砸在汉白玉铺就的宫道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雨水顺着宫殿的琉璃瓦片倾泻而下。
原本盛放的牡丹也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娇艳的花瓣被打落在地,被雨水冲刷得失去了颜色。
护城河宽阔的河面上,雨水激起层层涟漪,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鲜红的宫墙。
河岸两旁,垂柳被狂风吹得枝条乱舞,雨水顺着柳叶滑落,仿佛美人垂泪。
一队身穿蓑衣、手执长枪的禁军,正沿着汉白玉砌成的河堤巡逻,忽然,昏暗的雨幕中,一盏昏黄的灯笼随着风雨摇曳,照亮了几条披着黑色大氅的身影。他们步履匆匆,径直走向巍峨的宫门。
“谁!”值哨军官大声喝问。
无人回答
突然,为首的名黑衣人闪电般出手,黑色大氅在狂风暴雨中翻滚,腰间的弯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刀光在昏暗的雨幕中一闪而逝,随即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值哨军官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头颅便高高飞起,鲜血如喷泉般从断颈处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汉白玉制成的河堤。猩红的血液混杂着雨水,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几乎同时,另外几名黑衣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
他们手中的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森冷的白光,这些巡夜的内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感觉脖子一阵剧痛,眼前一黑。
他们的头颅连同手中长枪的枪尖一同飞上了天空,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弧线。
失去头颅的尸体仍旧保持着惯性,在原地摇晃了几下,握着武器的手无力地垂下,最终轰然倒地。
那名为首的黑衣人走到血泊中央,雨水顺着他的黑色大氅流淌下来,他环顾四周,确认再无活口后,这才缓缓地将双手圈在嘴前,发出了三声喜鹊声。
城门内,一把偌长的钥匙插进大门中那把偌大的铜锁里。
几名太监用肩膀抬着卸下了沉重的门杠,巨大的宫门咔啦啦地开开了。
为首的太监将手中的灯笼晃了三晃,下一刻,宣武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
穿过重重宫门,绕过几座假山和回廊,章宴宁和卢炳二人抵达乾清宫时,雨势已经小了许多。
原本倾盆而下的雨水此时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如同银针般细密地洒落。
天空中依旧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遮蔽掩盖了星月的光辉。
整座乾清宫都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唯有屋檐下悬挂着的红色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风雨中摇曳不定。
“臣,内卫都指挥使司都指挥卢炳,镇抚司司丞章宴宁,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跪倒在地,高声喊道。
“都起来吧。”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章宴宁和卢炳起身,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玄色衮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的少年,端坐在御案前。
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眉目如画,俊美非凡,皮肤苍白,显得有些病弱。
或许是因为大病初痊,他的身形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瘦削一些,但眉宇间却隐隐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威严。
他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看穿人心。
章宴宁和卢炳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中都有些忐忑。这还是天子自坠马昏迷后,第一次召见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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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部已经是黑沉沉,空荡荡的,只有乾清宫西侧的养心殿里透出一缕光亮。
偶尔几声喜鹊的啼叫在寂静的宫城里显得格外诡异,一阵脚步声响,两队兵士在一队宦官的带领下挎刀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