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问母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面带微笑看向面前的光头：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也看出来了，我是天清派的，这天下就没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大景国十尾天狐有多厉害，我肯定清楚，飞升当天就杀上旧日天庭，几乎是和西王母这类角色平起平坐，就算在人间跌落境界，又身受重伤，我还是不太相信，天阳寺和尚那些人能将您踩在脚下。”

顾长风愣了会儿，继续说道：

“凭你的道行应该不难看出那和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却点拨他，助他成为真佛，还在怀孕的时候与其见面，让对方记住张不问这小子的气味，就像是故意让对方在十七年后来找这小子麻烦。”

“旧日天庭的人有多厉害，就像是残疾人碾死蚂蚁不会很困难，所以您受的伤根本不会让自己在那些玩意面前毫无作为。”

“我感觉你就是故意的，就是在等着张不问请君入命，然后剑斩江南仙人这一天。”

“至于现在你伤口恢复，修为恢复还不回天庭，就是因为这江南是人道剑仙发源地，您这位十尾天狐要亲自坐镇江南，替这位人道剑仙守大庙，护着他的雕像，帮助他香火缠绵，对吧？”

张不问母亲倒了口茶对给顾长风：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

“知道刘瘸子怎么死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顾长风喝了口茶，说道：

“在李二福家看到专门用来打造神龛雕像的稀有泥土时，我就彻底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张不问溺水，被水猴子缠上，最后到刘瘸子家学艺，再到沾染北斗星君，再到我们掌握李二福家的宝贝泥土。”

“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你故意斗不过那些东西，就是为了让张不问掌握剑里的手段。”

“飞升境的人才能动用信仰的力量，张不问还是人，就刻意让他承载这东西，人道剑仙看似是我的手笔，其实你在十七年前，就计划好了，对吧？”

张不问母亲看向顾长风，眯眼笑了笑：

“好聪明哦，不过最先开始接触计划核心，找到那团淤泥的人是你，你也可以把自己打造成人道剑仙呀，为什么还要假装被不问知道。”

顾长风心一惊，他发现面前的狐仙真的无所不知：

“因为我不是先生命，的确，我是天清派近百年最出色的人，但我把路走到九十九阶梯也没有尽头，唯独先生命这种东西，生来就是一百阶梯的人。”

“最后，就算我把自己打造成人道剑仙，没有那把黑剑，我也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张婶，那黑剑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不问母亲伸手在顾长风光头上轻轻敲了两下：

“明知故问。”

“哪有！”

顾长风小声回答：

“我知道那应该是江南后山古墓主人的东西，也就是张不问父亲的东西，但它到底有啥用，我也不知道。”

张不问母亲眼神逐渐惆怅：

“其实我也不清楚，那家伙很厉害，一句话概括，他才是真正的人道剑仙，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可以飞升，且高度不会比我低，但他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甘愿堕落为倒天尸，并把所有修为汇聚在了那把剑上。”

“不问是先生命，我算到了他今生的劫难，只能造一个如同今天这般的局来让他掌握些力量，至于再后来的事，我就算不到了。”

顾长风听到这，就朝远处树林看了眼，良久才开口道：

“您不打算道个别吗？”

“不是已经说过再见了吗？”

张不问母亲眯眼笑着，指了指顾长风脸上的红色脸谱，两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其实我这次，还有件事想拜托您。”

顾长风乐呵呵指着自己光秃秃脑袋：

“您本事通天，有没有什么手段，能让我头发长出来呀，还有，不问身边那只鬼，我要怎样才能与其交流呀。”

张不问母亲又是笑笑，她指了指顾长风刚喝过的茶水：

“这两件事的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

顾长风愕然，立刻俯首作揖，随后迈着步子朝远处走去。

期间，张不问母亲高声喊道：

“你们祖师爷让我问问你，为什么不认他做本命仙，你可以在修炼上更上一层楼，甚至有飞升可能性。”

祖师爷，自然是天庭上的天清道人，天清派创始人。

没想到面前狐妖连这种角色都认识。

顾长风头也不回朝村外走去：

“我要做自己的仙，不依靠任何人，就算成不了，那就用他人，替自己打造个本命仙。”

“......”

“......”

江南雨停了。

江南城这边，一位面具摊贩老板路过没有牌匾的大庙时，眼睛死死看着里头供奉的雕像久久不能忘怀。

这居然和给予他机缘的那位小道士一模一样。

一瞬间，面具摊老板觉得自己也是被选中的人，他直接走入大庙跪了下来，将其认作成了自己的本命仙。

“......”

“......”

江南后山，李二福从乱葬岗里爬了出来，他周身黢黑，皮肤烧毁殆尽，唯独胸口处皮肉完好，北斗七星样子的图案在上头旋转。

他弯下身子，拼命刨土，白玉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眼前。

女修士泪眼婆娑，衣衫不整，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般疯狂挣扎。

“不是说我是蝼蚁吗？被蝼蚁践踏的滋味可好？”

李二福嘀咕一声，随后轻轻在白玉脖颈上亲吻了下，他被白光烧毁的皮肉渐渐复原，最后变成了白玉的模样，脑海中涌现出面前女子的记忆。

看着远处的江南水乡，李二福捂着脸长叹一声：

“不问呐…咱们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