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夜无月，小雨淅淅沥沥，打落一地残花。

小梓轻滑着轮椅，穿行过空旷的石窟。岩壁上鲛油燃起长明灯，焰色苍白，宛如鬼狱。

“你明知会死，为何还要主动过来？”

小梓淡然轻笑，眸光仿佛一汪幽潭，平静地令人心悸。

“既已身陷死局，我为何不去搏命赌那一线生机？”

她在甬道中左右穿行，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厅。

洞内无光，黑暗里盘坐着一道晦涩的身影。

那身影发出嘶哑而苍老的声音，阴沉得令人毛骨悚然：“上次这么不听话时，我废掉了你的腿。”

小梓停了下来，眼睑微垂，嘴角带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是啊，不愧是我的好爷爷。所以，这次你又打算废掉我什么呢……

“我的手？还是我的命？”

“小命暂且留着，还不是时候。”

“哐当”轻响中，一把短小匕刃被随意扔在了脚下。

小梓弯腰捡起，翻来覆去看了好一阵，突然诡异一笑：“你说，我要是现在自杀了，会怎么样？”

那身影似是摇了摇头：“你惜命得很。”

“但我快要疯了。你在考验一个疯子的理智？”

洞内顿时沉寂下来。

幽暗中仿佛有震怒情绪在疯狂涌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逗你玩的。”小梓突然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我确实惜命。”

她面前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碗”，一只肉碗。

鲜红血肉在扇贝状的碗壁上来回蠕动，如呼吸般不断开合。

女孩静静注视着这一幕，仿佛在看一堆腐尸烂肉。

片刻后，她抬起双手，将那把匕首狠狠扎进了右臂。

扎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

一刀、两刀……

鲜血直接将淡绿纱裙濡透，沿着无力微垂的指尖汩汩流下，流入身前那一碗不断翕动的血红口器中。

小梓清丽的脸颊瞬间苍白，难以言喻的剧痛涌入脑海，向来淡雅清净的双眸在这一刻布满了狰狞与狠戾：

“陆沉，相信我，你会死得很惨。

“我会亲眼看着你葬入地狱哈哈哈……”

歇斯底里的嚎叫与利刃穿透血肉的轻响在洞窟内混杂回荡，幽暗中不知何时弥漫起一层氤氲绯光。

…………

苏叶在凉亭枯坐到了傍晚。

直到蓄积的雨水漫过第一道阶时，他才收起画卷，将目光投向了清冷深沉的庭院。

“后山……”

早在第一天初醒之时，小梓便带他逛过了这里的每一处地方。

这是座隐藏在洛河中心的小岛，除了如今身处的庭院外别无它物，哪来的什么后山？

苏叶缓步在重重楼阁中游荡，脑海中不断掠过这些天来和小梓的每一句对话。

“爷爷说，明天在后山对他们进行考核，然后正式交付道法传承……”

“岛上房间大都设有禁制，没有爷爷或者我允许，除了刚才那间静室，这休憩用的凉亭，还有……你醒来时那间房，其他的不要轻易窥探……”

苏叶脚步微顿，目光落在了一旁积满灰尘的门扇上。

“是这里吗？”

那天小梓便是在此处给了那段提醒。

他试探着轻推，不出所料，没有推开。

苏叶沉吟片刻，将手中画卷抵在门户上。

这次推开了，屋内一片漆黑，即便是咫尺之隔的门口也照不进任何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