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铁干脆大掌一伸,把油纸包整个儿端起来,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很快就吸溜儿个精光。
最后,他看着油纸包上面洒下的那些蒜蓉和调料,直接提起来一仰脖儿——
也全倒嘴里了。
好多东西就怕比。
吃完了这个以后迟铁再看那一网兜儿没加工的,竟徒然心想他带回来都白瞎了。
他莫名觉得可惜,冷冽双眸睨着那网兜子生蚝,就好像是自己害的这堆蚝子失去了“干大事儿”的机会一样。
这个念头儿一起,他就站不住了。
迟铁虽然之前没吃过,但也知道这东西能生吃,而且在南方还有好多地方儿人家是特意生吃。
他蹲地上把网兜儿扯开,顺着原本需要女工们用小刀撬开的蚌壳儿直接徒手一掰,搁嘴边儿一嘬——
“... ...”
迟铁那张黑脸直接就更黑了。
他一忍再忍,憋着气紧锁着眉心才终是咕咚一下儿咽了回去。
完了他再拿起另外一个的时候,动作就突然变得僵硬且极具机械性了。
跟做任务似的,一个儿接着一个儿地掰开往嘴里送,到了最后锋锐的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
终于——
他是把这些腥嚎的玩意儿全送肚儿里了。
她给的东西,他一个都没浪费。
迟铁就跟干了啥体力活儿似的,蹲在墙根子底下舒了老长的一口气,站起来就着水槽又漱了好长时间嘴。
这才勉强觉得能喘气儿了。
他直起身子,下意识地透过小窗往外面看。
月亮出来了,银白而柔和的月光顺着窗口洒进来,又碎在了灶台上。
迟铁又在心里暗暗重复了一遍:真能耐,姚海棠。
让他这个很久没寻思过饭香不香,甭管是啥都往嘴里喂,顺着嗓子眼儿就往下咽,不在乎咸淡的主儿忽然就有了分别念。
人最怕的就是尝着味儿了。
这样一来就会忽然开始害怕、开始变得恐慌又胆怯。
害怕自己有一天又会回到那食之无味的日子,害怕自己有一天... ...再也尝不到这股子炙热又滚烫的烟火气息。
迟铁对着墙上的那扇小窗又愣神似的站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终于转身回去休息。
而这也只是因为他脑子里蓦地窜出来一张娇艳如花的脸——
她说明天见。
迟铁在那张生了锈的、吱嘎作响的床上板板正正地躺下,闭上眼想。
就先这样儿吧,能稀里糊涂地过几天是几天。
他没法儿推开她,他自己知道。
也不知道是他哪辈子做的福儿,让他能有这么几天儿。
甭管这几天有多短,迟铁都觉得太足够了、足够到他觉得就算今晚睡着睡着就死了也不碍的。
他尝着味儿了。
还是特好吃、特好吃的味儿。
特美特美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