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王忠汉又快哭了。
嘴一瘪埋下头,声音隐约颤抖,“我不敢往后听啊姨,”
他就是觉得自己没戏。
尤其是他把那字典都翻了一半儿,字也认了好些之后,却更加清楚他和于小钱之间的差距。
反正也被张凤霞瞅着了,脸早都丢没了。
王忠汉本来就难过的厉害,寻思丢人就丢人吧,好歹还能跟他张姨念叨念叨发泄发泄。
于是他攥了攥拳,无比艰涩地从牙缝里往外挤,“我不问了,张姨。”
“其实一开始我心里就清楚,就算我再咋学,我再咋认,我也赶不上于小钱。”
“她打小儿脑瓜就聪明,跟别人根本就不一样... ...她是文化人儿,不光是文化人儿,还是个贼有抱负的文化人儿。”
王忠汉苦笑,虽然酸楚却难掩敬佩和欣赏,“她往后是得干大事儿,干好事儿的。”
“我这么个卖力气的,啥也不会的憨货还是甭绊她脚儿——”
“啊!”王忠汉话还没说完,胳膊上就又挨了一下。
他顿时被打断,骤然红眼抬头,捂着那块地方儿嘶嘶呵呵的吸凉气。
“不是张姨... ...您劲咋这大呢?隔着这老厚衣裳都给我抽得生疼。”
张凤霞无奈叹息,“你这娃,都跟你海棠姐这混多长时间嘞,真是连她一星半点儿都没学上。”
她摇摇头,道:“小钱是脑瓜好,你要非得跟她比念书,你就是回娘胎里重造都够呛。读书里面儿还有好些孩子呢,对么?但你能瞅着几个小钱丫头那样儿的?”
王忠汉毫不犹豫,“那肯定没几个。”
他瞬间想起于小钱说过的“修路”,失神般低语道:“没几个能像她似的... ...少、太少了。”
“那对呀!”张凤霞可大声地开始给他摆这道理,“稀罕一个人,想在一块儿不是说你要学她,那叫啥嘞... ...那叫学习对象,不叫对象儿!”
“对象儿是啥?”
张凤霞晃晃手比比划划,说的还挺热闹,“对象儿啊,就是天凉了有人给做口热乎儿的,天热了能给打个扇子。”
“孤独了能俩人搂会儿,说点腻乎儿话,该忙的时候就都各自忙各自的,可心里还都能揣着对方嘞。”
他张姨最后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结道:“忠汉啊,你寻思的方向就不对,搞对象这事儿啥时候都不是比工作多厉害、或是文化学的多好,”
“你得比疼人儿,懂么?”
“全天下比你王忠汉厉害的多了去了,不说读书,就说光苦大力吧,你就说你铁哥就比你干的好,我没扒瞎吧?”
王忠汉赶紧点头,“对对,这话不扒瞎张姨。那我咋都比不上我铁哥。”
张凤霞:“但你觉得你姐是因为迟同志苦大力干的好跟他搁一块儿的不?”
王忠汉:“... ...”
“... ...不是。”
张凤霞一拍腿,“对啊,还是的啊。”
她语重心长,“忠汉啊,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踏实,觉得自己不济小钱,那你也能加把劲对吧,寻思寻思自己擅长啥,你给你自己擅长的事儿干的越来越好就得了,”
“但这个吧,只能代表你是一个挺有能耐的老爷们儿,不能证明你是一个可好的对象儿。”
“可好的对象儿,是你得比所有人都疼她,稀罕她,惦记她。你别的都不比,就光比这一个!”
王忠汉沉默老半天,却有点瑟缩,“之前我好像听于姨说过一回... ...她说于小钱说嘞,她不缺爱,于姨也可疼她可惦记她——”
“你知道你于姨原先为啥一直催着小钱相亲结婚么?”
张凤霞自然听不下去,再一次霸道打断,“那是因为她知道她陪不了小钱一辈子,”
“虽说我当时也训她来着,我说往后的事儿咱谁都说不准。”
“但是忠汉啊,你最起码儿得有个疼她稀罕她一辈子的决心吧?”
“你要连这点儿决心、这点儿魄力你都没有,你也甭往后处了,处也白处。”
王忠汉:“... ...”
“凤霞啊!你往哪儿去嘞?凤霞!”
须臾,前厅的位置有人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