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魔在他身前叹了口气，隐约似乎还听到对方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这让李岩觉得简直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

一个硕大无朋、凶恶异常的怪物，面对自己这样一个孱弱的猎物，在进食之前还要装模作样地叹口气，还叫自己的名字？什么意思？算是某种饭前祷告吗？

李岩觉得这不止是滑稽，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就在他已经寻找好了一个漂亮的角度，打算暴起一击的时候。他又听到了一句话：

“阿铁啊……听得到吗……”

声音有些嘶哑，明明白白就是从李岩面前这个怪物口中发出来的。李岩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不是因为怪物口吐人言，天上还挂着几百个吊死鬼，怪物说人话这种事情也算不上有什么新意。而是因为那声音的主人，李岩是认识的，声音的主人昨天早上还躺在公厕的沟槽里面，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李岩还看着他的残魂表演了好几遍案发经过。

那是赵海的声音。

作为李岩重生后第一个熟络起来的同学，李岩对赵海的声音很是熟悉。

毕竟从进入实验小学之后，每个课间都是两个人混在一起。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但赵海作为怪谈的第一个受害者，也是怪谈的开启原因之一，李岩早就在脑子里把赵海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过了无数遍，声音这种特征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李岩还没来得及反应，对面的怪物又开口了：

“阿铁啊……我好像……闻到你的味道了……但是我看不清……”

李岩看着对面怪物那张巨脸，几颗头盖骨攒成的巨大眼珠在不停地乱转，但总是没法聚焦在李岩身上。

漫天的吊死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嚎叫，只是静静挂在半空中，轻轻地左右小幅摇晃，手臂却还是倔强地指着实验小学这片操场。

李岩已经顾不得管这些天上的东西了，他满脑子念头糅杂在一起，像是在脑袋里煮了一锅浆糊一样。挣扎着爬起身，李岩还是不敢回应，他总觉得这似乎是一种陷阱。

骨质的四条腕足在沙地上爬腾了两下，又扬起了大片的沙尘。

李岩开始尝试着转身往公厕方向挪动，刚刚挪了不到一米，就又有两只白骨森森的爪子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腕。所幸并没有用力，不然李岩觉得恐怕要跟自己的右腿彻底说再见了。

李岩叹了口气，似乎有些认命。对于为何这个刚才还在对自己穷追猛打的怪物，现在又用着已故朋友的声音和自己说话，李岩也有些狐疑。

两只白骨爪从脚踝一路摸了上来，最后在李岩的脸上来回按了几轮，坚硬的骨骼戳得李岩脸上生疼，但他还是不敢出声，生怕惊扰到了这个怪物。怪物眼眶中胡乱转动的头骨眼珠，不停张合的骨质嘴巴，似乎都在说明，对方所处的状态并不稳定。

似乎是通过触碰，确认了李岩的身份，两只骨爪子慢慢地收了回去，重新混入了杂乱的骨堆里。

巨大的脸孔开始迟疑地提问：“阿铁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不对……我变大了……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