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岱青身后的吉普已经停车熄火妥当,王队和两个局里的小年轻也跟着下了车,三人见到道士在跟和尚搭话,脸色都不太好看。
王队一路上被这个神叨叨的道士烦得够呛,如果余岱青给他渲染神鬼之说,那王队只需报以冷笑即可,可惜余岱青明显跟王队见过的那些江湖骗子大不相同——这道士一路上在给王队恶补量子力学。
可怜王队自从参加工作后,就没怎么仔细翻过书本,接触过的最高学历也止步于辅导女儿高考,主要还是负责嘘寒问暖这部分,跟学术研究完全搭不上关系。如果放一张稍高等一些的数学或者物理试卷在他面前,他只会觉得这应该是英语卷子。
现在碰上余岱青,被从高等物理开始科普,本来王队压根就不想搭理他,谁知道余岱青这张嘴居然从刚上车开始一路就没有停过,念叨得他脑袋发涨。碍于余岱青这个省厅专家的身份,王队又不太好喝止,一路过来半个多小时,竟是被活生生上了一堂高等数学加物理课。
两个随行的小年轻也是一脸惊恐,三观貌似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现下三人对于道士这个职业多少都产生了些许认知上的偏差,一下车又看见一个和尚,顿时心生警惕,生怕和尚也要冲过来开始讲解生物化学类课程。
天啊,和尚这个职业本身就以念叨不休而闻名于世,若再是个跟余岱青相仿的煞星,王队身后两个小年轻顿觉天地暗淡,前路未卜。
余岱青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连忙向和尚介绍随行的三人,随后又朝着王队笑呵呵介绍和尚:
“王队,这是我的知交好友,五台山的道驴法师,在业内那也是人人挑大拇哥的地位。”
王队下意识追问:
“道……法律的律吗?”
余岱青奇怪地看着王队,替道驴和尚解释:“不是,是驴马骡的驴,就是一个马一个户。”
王队肃然起敬。
他印象当中,凡是见过的和尚,有一个算一个,都顶着什么法华、智勇之类的法号,电视上香港武侠剧里的一灯、慈恩,在王队的认知中已算得上特立独行。就算是鲁达这种混世魔头,法号也是中规中矩的智深,眼前这位以驴为号,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再加上这和尚不走寻常路,一身西装笔挺,像港商多过像和尚,实在是处处都长在了王队的知识盲区里。
当下王队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跟道驴和尚握一握手。
道驴和尚微微一笑,竖起单掌,低头鞠了一躬。
王队有些尴尬,但对方礼节到位,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道驴和尚只要不是面对余岱青,倒一直是个谦谦有礼的样子。
几人互相认识过后,余岱青要扯着道驴说话,王队觉得和尚道士的谈话实在是没啥好听的,就带着两个小年轻走去传达室,顺便把气势汹汹走出来的几个校保卫科干事给挡了回去,随后就在学校门口点了根烟,远远地等着。
余岱青把道驴和尚扯到一边,笑眯眯问:“怎么着?你不在五台山守山门,跑到中原腹地来做什么?”
道驴脸色一沉:“要不是你这个狐狸道士坑我,我守什么山门?两个月!我足足托了两个月的门匾!这笔账你打算怎么赔我?”
余岱青笑嘻嘻地把话题岔开:“哎呀,咱哥俩什么交情,说赔多伤感情。来,说说,这个学校,看出啥不对劲了没?”
道驴被余岱青把话题带歪了,心思倒也没继续放在追讨上,他有些发愁地看了看学校上空:“我要好好想一想,算一算,这次的动静有点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背得住。”
余岱青微微一愣,急忙追问:“很大?有多大?我可没你那两下子,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道驴摇了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余岱青磨了磨牙:“看样子你又想自己接因果?我刚才没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去试着抢因果来自己背了?”
道驴有些惋惜地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那个大爷没应声,我也没把因果接过来。”
余岱青手指着道驴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嘿了一声,说道:“你是胆子够大的,我虽然没你五眼通那两下子,但我也知道这次事情非同小可。你知不知道,刚看到的时候,我以为只是普通的‘生死扣’,后来想来想去,问了不少人,才知道那根本不是‘生死扣’这种小把戏,那是‘天杀局’……我虽然看不到因果幻相,但是我知道这事情别说你一个人,就算把你们整个五台山都搭进去,也扛不住。”
道驴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万果皆有因,无非缘法。”
余岱青看说不动他,就接着说:“我要进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来?”
道驴摇了摇头:“既然你来了,那我想在这里等等,先看看这段因果是不是落在人的身上。”
“那随便你吧。”余岱青来得快,走得也快,头也不回地朝着王队三人走了过去。
道驴微微笑着见他走远,心下更加坚定。待到余岱青和王队几人拐进学校后,道驴忽然一跺脚,咬牙低声道:“这货!上次的事情又被他混赖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