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学校里从省厅拿到了一笔钱，这笔钱是需要用来进行校舍翻修的。但是校长觉得操场才是学校里最重要的部分，所以打算用这笔钱翻新整个操场，增加一些篮球架什么的。嗯，你还小，我就不讲那么深了，总之，最后他把整个事情都交给了自己的亲戚来做。

“我刚好被分配去负责监督翻新的事情。校长的亲戚打算把事情做得大气一些，就决定将整个操场全部挖开，然后回填结实一点。我其实并不懂工程上面的事情，后来不小心听到工人和校长亲戚的谈话，才知道学校的土质很好，他们打算全部挖出来卖给砖厂，再找些渣土填回去。不过我当时只是愤慨，并没有打算抓住这件事说什么……”

石老师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接着说：“后来操场挖到第三天，嗯，当时正好是暑假，学校里只有施工的队伍和我，那天只剩最后一点土要挖走，所以工人们一直干到了半夜十点。

“当时运土车拉走了最后一车土，工人们正在收拾工具，我当时只想着快点下班，所以在门口跟门卫聊天，打算等他们离开学校，就直接回家。谁知道等了半天，也不见到有任何一个工人出来，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生怕有些人见钱眼开，去学校办公楼干些什么。

“我离开传达室，去到现场，发现现场所有工人都围在一起，因为当时是最后一车土运走，所以校长的亲戚也在，他们似乎正在商量什么事情。当时临时照明的灯光很昏暗，我就挤了过去，工人们没有阻拦我，我就看到人群中的空地上，放着好几个罐子，罐子里装着满满的铜钱，那些铜钱用绳子串起来，堆得都冒出了罐子口。”

李岩并未打断石老师的讲述，但说到这里，石老师停了下来，先是歪着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有好像在侧耳倾听什么，脸上表情变得非常严肃。这种状态让李岩感到有些发毛，正想开口询问，石老师忽然又重新开口讲了起来，就好像之前并没有停止过一样，前后的语气和用词都完全不像停顿过。

“那些陶土罐子上，有很多凹凸不平的纹样，看起来很是古老，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这么多的东西，怕是挖到古墓了。文物是需要保护的，尤其是学校里挖出来的，我马上就要求其他人离开，打算自己守着等到明天早晨，打电话给文物部门，让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校长的亲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变得非常愤怒，我记得他眼睛都红了，其他工人好像也是一样的状态。嗯，平时我对工程质量要求很高，他们对我一直都是有些怨气的，只不过不像那天晚上一样，那已经不是怨气了，那是……那是……嗯……”

石老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犹豫了很久，李岩有些忍不住，猜测着提醒：“杀气腾腾？”

石老师看了李岩一眼，摇了摇头：“不，没那么轻松，我当时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更像是一群野兽。总之，后来不知道是谁，从背后给了我一下，我就摔倒在地上了。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一旁，那些工人，包括校长的亲戚，嗯，我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总之他们都拿着工具，在使劲往地上拍打。我探头过去看了看，原来他们在拿铁锨切割我的身体。”

说到这里，石老师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伸出右手，把左手从肩膀上取了下来，断口处不算太齐整，有粘稠虚幻的大股血液冒出，没等落在地上，就在半空消失不见。

他带着些歉意和自卑地说：“看，就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