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惴惴不安地去外屋扯了一张蒲团回来，按着乌月侯所说，盘腿坐在了墙角，光是五心朝天的姿势，就让他掰着自己两条腿别扭了半天才做到。

乌月侯等到他做好准备后，平复心情，缓缓说道：“内视之法，说白了并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它的基础来自于观想法，讲究以意成相，以相合形。其实有很多种流派，但最终的结果都是大同小异，我就按照我学的来教你吧。

“首先你需要选择一处位置作为你意念的集中点，我建议选择眉心，你可以想象眉心位置有一面屏幕，朝向你的身体内部，而你内部则有一双眼睛可以通过这面屏幕看到希望观看的画面。”

李岩点了点头，按照乌月侯之前所说的，闭上了自己双眼，开始想象那一面虚幻的屏幕。

“接下来，你需要按照自己看到过的，在这面屏幕上播放你身体的表面。这一步我们通常会从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逐步将观察的范围扩展到全身，这个部位不能选择内部结构复杂的，建议以你的双手作为起始来练习……

“……嗯，等到你能准确通过这面想象出来的屏幕，观察到自己双手皮肤上的所有细节，包括毛孔、皮肤的褶皱、掌纹等等，就可以开始尝试让视线穿透皮肤，直接去观察双手的骨骼……

“……从骨骼到肌肉本身，内视法的观察是从最深处逐渐朝着表层前进的，最后你将会重新用这个办法观察到自己的皮肤。这个时候，你可以慢慢地睁开眼睛，尝试着让屏幕残留在你印象中的影像和双眼真实看到的双手重合……

“……等到真正能够重合的时候，可以尝试着将屏幕中观察的范围从双手向着胳膊扩展，慢慢增大范围，最后将身体纳入观察的区域……”

循着乌月侯的指导，李岩闭着眼睛，在脑海中用想象勾勒出了一面虚幻的屏幕，然后似乎在那处虚幻的屏幕中，逐渐有影像生成。

由模糊不确定的混沌影子，逐渐开始变得清晰，变得丰富，双手的影像开始不断浮现。种种细节于虚幻的屏幕慢慢浮现，从手掌到手指，从模糊一片的皮肤表面，到上面开始慢慢显示出清晰的纹路。

李岩觉得或许是因为在自己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电影和各种特效镜头的大量出现，让自己的观想变得似乎很是容易。

往往乌月侯说出观想的步骤，自己脑中的影像就快速朝着那个方向演化而去。很快，李岩就在虚幻屏幕中看到了自己双手的骨骼，他可以十分肯定地分辨出，那绝对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类似X光片或者CT影像之类的图景。

李岩看到自己的双手纤细的指骨和六块掌骨，但是骨骼的边缘则有着不断震颤的虚影。他好奇地将脑海中的影像投射了过去，骨骼边缘的图景迅速放大，映照出了那震颤的本相。

那是不断重复浮现，又循环坍塌的骨骼，像是无数相同的指骨彼此重叠于同一个位置，这和李岩之前感受到的完全吻合。

自己得自那片异域的八百余具骸骨，以一种叠加态的方式，共存于自己的身体内部，履行着骨骼应该履行的功能。同时它们也可以用特殊的方式放出体外，或是几十具骨骼叠加为一具，或是若干骨片汇聚成各式各样的外形，起到各种各样的功用。

李岩心下对自己的骨骼异能逐渐有了些许明悟，随后他将虚幻屏幕的影像放大，自己的身体开始逐渐显现。

在自己胸口部位，肋骨组成的笼子中，一颗由许多不规则骨片拼接而成的“心脏”正在缓缓跳动，而跟它重叠在一起的，则是一颗正常的、由肌肉构成的心脏，两者如同一起翩翩舞动的搭档，在李岩的胸膛中，不断地跳动。

而心脏的一旁，似乎有一片模糊不清的光影，形状浑圆，薄薄一片。光影之中似乎倒映反射出了什么，李岩好奇地望了过去，模糊的影像中，圆形的光影中心，是一颗小小的绿色光点。

放大之后，李岩终于看清，那是一棵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榕树。

那是遗世轩里得到的榕树。

那是一个宇宙最后的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