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船那个码头似乎没几个人叫得上名,和人说起那地方也只道是“同兴酒楼”或是“同兴酒楼那河对岸”,酒楼开在这码头附近已经有些年头了,凡是来过这铳南城,都知道这同兴酒楼是铳南城最负盛名的地方
酒楼修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从外看去便已是气势磅礴。若打了更后,城内百姓都掐灭了烛火,惟有这同兴酒楼金碧辉煌,夜夜笙歌,远远望去就像是只通体发光的巨兽匍匐在铳南城,得益于当朝对商业的重视,取缔了宵禁,也宽松了对娼妓的管控,这才让这座酒楼有了今天这般繁华
“邱先生,最近城里不太平啊”酒楼大堂戴着斗笠的男人盘弄着桌上的酒壶,他把斗笠压的很低,好像生怕别人看清楚他的脸。尽管一身粗布衣,穿着成农民模样。不过若是有眼力见的瞥一眼他的手,便知道这人至少不是个农民。手上生的茧明显不是因为握锄头,更像是用刀
“恭王府的二王子要来林家提亲了,你自己心里总有点数”邱云没抬头看对面,只是喝完酒杯里的酒后夹了一筷子牛肉,看起来他似乎并不关心城里的变化,也许出入江湖二十余载,他是真的有点厌倦了
“酒楼里的人全不是铳南城的人”斗笠男瞟了眼四周,明显把声音压低了
邱云没有说话,斗笠男说的他自然清楚,不过风里来雨里去,邱云知道有时候装傻才是最好的选择,少生事端一直是他的座右铭。
常人只道这酒楼是逍遥处,但若是行走过江湖,便知这也是一块英雄地,性情中人最好猜枚行令,一壶浊酒下肚,抛下了愁苦,才能拾起剑来投身于这天地茫茫。所以要知道如今世道怎样,往酒楼一坐便也知个一二了
斗笠男也识趣的再没说话,只顾着吃桌上的酒肉。邱云看着桌上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微微叹了口气后唤来店小二买单,看了眼账单后,嘴角不经意间抽搐了一下,但还是不情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铜钱
“郑牧之,怎么每次都是我请客?”
“云兄别小气嘛,菩提宫只管我吃住,不管我其他花销,待我今后出人头地了,我把这楼都买下来送你”
“你不回去看你父亲?”
“我有事才下的山,怕是到家后忍不多待一会儿,到时误了事长老又该责备我”
两人又浅谈了几句后,便是在酒楼门口分道扬镳
邱云回头看了一眼酒楼里的人,事实上他已经猜出他们从哪里来了,邱云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里的扳指,那是他曾经在禁军近卫军任职过的证明,禁军分为八部,虽然他所属的是专门负责保护皇帝的近卫军,但是这么多年了,禁军各部的情况他都了解一二,不过惟有这天启军,他在祁京很少见过他们,只知道这是一个专门为皇帝干脏事的军队,他还记得十五年前的巫蛊之祸,天启军闹的祁京城的王侯将相人人自危,每天都有成堆的尸体运出城外,而见证过那场杀戮后,邱云终于明白了
天启军是支修罗般的军队
邱云虽是冷汗直流,但是还是强装镇定,这次天启军秘密潜入入铳南城,恐怕是有不得了的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