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我抵达城门,才发现那块御赐的金牌,早已不知掉在了哪处,那是我唯一可以证明自身的东西,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紧紧拽着医者的衣袖,一遍一遍叮嘱他一定要全力救治将军府的霍夫人,然后翻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塞到他的手里,看着他进入境内。
后面的事就全不知道了,去过了渡舸国,又去过了夙国,好像每处都不同,又好像每处都一样。
从记忆里出来,云姚云妙已带着我进入殿内,迎面一股扑鼻而来的鲜花味,那味道像是含苞带露水,又好似有些糜烂,直到进入后堂,才终于知道这味道的来源。
裹了窗幔的君榻四周,堆满了各色的花儿,不知放了多久,有的甚至抽出藤芽攀上去了,就像一座花园。
“姐姐你说,这老国君是有什么癖好吧。”云姚的面上有些嫌弃。
我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床幔里的人影不能移开,小康寿,可是你在里面?
拨开一层层帷帘,躺在床上的人逐渐浮现在眼前。
韶华易逝,很多在意的东西都不复当初,看着眼前白发白髯的老人,很难想象他就是当初追在我身后叫姐姐的小孩子。
“这便是韩丹国主诸康寿?”云妙说。
皱巴巴的脸,穿着单薄的金黄色寝衣,四肢瘦的只剩一层皮包骨,若不是尚有气息起伏,恐怕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具老尸。
当初胖墩墩的小屁孩,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许是察觉到有人,他突然睁开了眼睛:“谁?”
这话中气十足,是个有精神的老头。
好在我此刻戴着纱笠,不曾露出真面目,所以即使面对面,也没有过多的惊慌。
“陛下莫怕,我们是雁王殿下召进宫的修士。”我向后退出一些距离。
诸康寿从床上坐起来,打量了我们一眼,约摸见是女人和孩子,放下了防备:“太子召你们来,为何又出现于此?”
看来他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碍,神智也十分清晰。
“老国主,是谁把你囚禁在这里的?”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云姚便先我一步开口。
诸康寿苍老的眼睛里闪动了几下,面露笑意:“小娃娃真淘气,按辈分你可该叫朕一声爷爷才是。”
按辈分谁是小娃娃也不一定。
“朕并非被囚禁,不过是年纪大了不甚走动,守卫众多而已。”
他说完靠在床边,眼睛不再看向我们,而是盯着那些花盆,此刻虽是白日,屋内光线依然不好,花儿却开的格外艳丽:“这天下,终归是年轻人的天下。”
曾几何时,他也是满面春风的少年郎,家国天下,全都握在手中,如今,是背负着怎样沉重的心情放手,我不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