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我是母亲这朵花飘零之后,深埋多年绽放出来的恶果。
我的父亲衫山秀明,只是想要不劳而获,瓜分我这已经熟透了的成果,尽管他根本没有参与我的成长,但在此时此刻,至少他确实善于伪装,补偿我从前缺少的爱。
他同意我退学,开始带我去治疗抑郁症,虽然他从不真正关注我的内心。
但最直观的:我的伙食终于像样了,干瘪的身材也抓住了青春期的尾巴,变得稍微有了些肉感,于是我成为了他们口中的美人。
其实是很恶心的称呼,他们每个,都只是想要和我睡觉罢了。
当然,我也无法忘掉那些吃垃圾一样的食物活着的日子,就像已经长不大了的胸部一样,那是我曾经遭受虐待的证明。
我知道我父亲的企图,我也如他所愿去写作。
我的第二本小说差强人意,虽说成绩远不如《猫》,但也足够了。
赚来的钱,进了父亲的口袋,我默认了,只要求他不能再碰赌,他说会好好保管。
我没相信,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事情也的确如我所料。
可能是那匹爆冷输掉的赛马,也可能是路边的柏青哥,我不知道,他有进步,不是一天就输完了所有钱,而是慢慢地输完了所有钱。
我知道,他只是为了我的稿酬,可我还是保有那么一丝希望。
那天我认真地告诉他:我不会给你一分钱了,我要求你——我的监护人,同意给我开户银行卡,我的稿酬必须给我。
答应啊……
我幻想,他或许心里还有一点良知,他更看重我的荣誉,而非我的价值。
可他暴怒了,他那酒精麻痹过后的大脑,是他最真实的状态,他演不下去了。
我们的关系变得像之前一样势不两立。
他已经疯了,他一开始或许还爱着母亲,我当然不指望他爱屋及乌,但现在的他,用母亲生前的嫁妆去赌。
我还在写作,得到稿费本身就需要时间,我刻意躲着他,不让他发现我其实还有利用的价值,我幻想他有一天能幡然醒悟。
然而,他率先意识到我再也不是他予取予求的工具,在樱花盛开最热烈的那一天,把我赶出了家门。
我流落到了街头。
我白天沿着铁轨走,晚上睡在公园里。
晚上一片死寂,唯有猫。
天气稍寒吾不出,氍毹分坐与狸奴。
我很饿,但我开不了口,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只会写小说,原先以为这样就足够,其他的……一概不知。
歌舞伎町,我讨厌那里,不良和中年男人的眼神让我浑身忍不住哆嗦打颤。
我恐惧,而这人类最原始最本能的情感尚且能被求生的欲望战胜,可我恍然大悟,我似乎已经过完了这无意义的一生。
我决定杀掉自己了。
我沿着铁轨,每走一段路就回头看看,我这个【死物】,本来就贪嗔地走得过远,终究是要在这一站下车。
可……
那个少年,他用卑劣的办法让我错过了这一站。
我缠上了他。
都是他的错。
害得我计划落空。
我突然记起来我这窝囊的一辈子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又因为他那傲慢的姿态让我不齿……我用身体作为与恶魔交换的筹码,想让他露出本来的面目。
放肆地玩弄我,怎么样都可以。
那么做的话,我也能安心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