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想说,我这样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怎么会有爹娘?也是,在你们这个世界,猴子是父母生的;可你不知道,在我们那个地方,猴子,就是石头生的。”
“哈哈哈……”他突然笑了起来,“我申太活了五十多年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他说的每个字都像荆棘一样刺进我的心里,我的心又开始滴血。
其实,我也不知道果花山是不是真的存在,除我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我从不敢面对这些疑问,却又永远逃不开。
即使是随师傅修道的七年间,我也是想问又不敢问,我怕师傅告诉我世上没有果花山,我怕我心中仅存的一点念想也被驱散,我怕我真的是天生地长无父无母的妖怪,我怕有一天我真的会变成石头……
我学过很多课业,诸如无聊的《黄庭经》,吃尽苦头的七十二变,不知摔了多少跟头的腾云术,甚至还有医术。
师傅的医术是一流的,这救人的本事他每一个弟子都不放过,亲传亲授,一定要我们学到他医术的精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些枯燥的医经让大家都头疼不已,每当师傅看见有人偷懒时便会说起这句。
可是那些都是师傅要我学的,我自己求师傅教我的,只有一样——丹青。
我至今还记得师傅当时的神色。
虽然师兄弟们从未跟我讲起师傅的来历,但我猜得出,他老人家绝对是得道的大罗金仙。天地三界,万千悲喜,都不能扰他半分,只有那次他着实吃了一惊。
他大概真的看不懂,我这个山野猴头怎么会想起调弄丹青?莫非日后还要学成个舞文弄墨的书生?
师傅并没有立即答应我,直到后来他偶然瞥见我胡乱涂抹的《老猿思子图》,才吩咐五师兄教我学画。
我从未停止过想象父母的模样,但那只是在我心中,我想要看到他们,哪怕只是在纸上看到他们。
我学了三个月,便偷偷把心中的爹娘画了下来。
从那以后,我夜里便抱着那画卷睡,同室的师兄天天笑我痴,他哪里知道,我抱着画像安寝是想在梦里与爹娘团聚。
我猜我爹一定是个很英俊的猴子,我娘一定很慈爱,就算看见我淘气也不舍得大声骂我。
我爹和我娘一定非常恩爱,就算我爹不是猴王,就算他们每天都要四处去摘果子,他们还是能过得很自在。
“你没有爹娘的,不要再痴心妄想了。”申太的话像一阵狂风,吹走了我最后的克制和容忍。
我微微一纵,落在王座前,“你怎知我没有爹娘?”
他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但好像又想起要保持王的尊严,僵直了身子仰视着我。我想他肯定从没这样看过哪只猴子。
“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我猛然想起,他是一族之首,他应该知道猴族所有的秘事。
“有关于我,还有我的……身世。”我本来想说的是“父母”,可我怕他再嘲笑我,便改了个词。